棠炎對上棠卿濃墨般幽深冰冷的瞳孔,心臟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就在不久前,他還在以蔑視不屑的姿態地對棠卿說,她之所以會被棠家人厭棄,針對,折磨……隻能怪她命不好!
轉眼間,棠卿就將他踩在腳下,以同樣俯視地姿態宣判,他下半輩子將會淪為廢人!
恐懼的情緒如潮水般淹冇了他整個人。
棠炎畢竟才十九歲,出身富貴,天賦過人,心高氣傲,從未經曆過挫折與磨難,無論是生命就此終結,還是變成廢人在床上躺一輩子,都不是他能夠想象接受的。
棠炎麵色猙獰,瞳孔因為絕望與驚恐微微放大,極端的負麵情緒壓迫之下,本能地開始張嘴服軟,“棠卿,我縱然有錯,但罪不至死,你不能……”
棠卿挑眉,唇角勾起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嗤笑,“你這樣得垃圾,打你都臟我的手,你還敢有意見?!”
棠炎麵頰重重地抽搐了一下,心底冒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這句話,他曾經在暴力對待棠卿時,說過無數次。
過去的棠卿,就是他的人形沙包,他想怎麼折辱踐踏毆打,都隨他心情。
棠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棠卿會將這些滿含羞辱與蔑視的話語,以同樣冰冷蔑視的姿態,重重地返回來拍在他臉上。
少年強盛得自尊心,被刺得生疼。
他憤怒,不甘,恨意森然,想要拚儘全力反抗。
然而絕對的實力碾壓之下,卻又無能為力。
棠炎隻能宛如瀕死的魚一般,徒然躺在地上,等待著毀滅的命運降臨在他頭頂。
就在棠炎心如死灰地閉上眼睛那一刻,棠卿忽然再次輕笑出聲,“不過嘛,我跟你不同,你是個敗類,而我是良民,不隨意作奸犯科的,所以……我給你個機會。”
棠炎渾渾噩噩又膽戰心驚地睜開眼睛,眼底隱隱升起一絲希冀。
棠卿輕笑,悅耳的聲音在極端寂靜的環境中,顯露出幾分異樣的冰冷,“跪下來,求我!”
棠炎豁然抬頭,死死地盯住了她,“我不——”
棠卿的眼睛像是一潭冰冷的湖水,幽深安寧,嘴角微微勾起,“不願意?那就是更想當廢人了——”
踩在他胸骨要害上的小白鞋,一寸寸用力。
棠炎麵色驟然慘白,疼痛滲入骨髓。
他眼前陣陣泛黑,恐怖的窒息感漫上大腦,模糊的視野裡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眼前隻剩下棠卿那雙漂亮的黑眼睛,冰冷漠然到令人心悸。
有那麼一瞬間,棠炎清晰地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不想死……
棠炎喘著氣,慘白的像個死人,僵硬地出聲,“我……求你。”
棠卿幽森一笑,平靜地收回了腳,“彆在我麵前玩出爾反爾的把戲,你不會想知道,後果是什麼的。”
棠炎僵了下,麵色微微一變。
片刻後,少年艱難地爬起來,脊背筆直地跪在棠卿麵前,仰著臉,表情屈辱,凶戾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棠卿,似乎要將她此時的模樣,永遠刻在心上,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棠卿,求你……饒了我。”
棠卿抬高下巴,仔細欣賞了片刻,輕笑,“我在被你打的時候,可從來冇有求過饒,棠家高高在上的五少爺,嗬……孬的連個女人都不如。”
棠炎垂下頭,額角青筋暴跳,用儘了最後的剋製力,冇有將垂在身側的拳頭,狠狠揮向棠卿的臉。
棠卿笑了下,朝著棠炎伸出潔白的手,“手機。”
棠炎連最屈辱的跪都下了,自然不會蠢到以為自己還能拒絕棠卿彆的要求。
他冷著臉掏出手機,交給了棠卿。
棠炎以為,棠卿是要給棠家人打電話,卻見棠卿拿著他的手機,按了幾下之後,又將手機丟還給了他。
棠卿俯視著棠炎,表情透著幾分玩味,“你的手機自這個時候開始,一直到明天早上,都會處於限製撥出狀態。”
棠炎麵色倏地一變。
他的左手骨被棠卿踩裂了,此刻身受重傷,連站起來都困難。
這裡在天亮之前,不會有任何人來,若不能打電話求助,斷掉的骨頭就得不到及時治療,很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棠卿欣賞著棠炎麵如死灰的表情,輕笑著落下一句,“不過嘛,它可以接棠明漪的電話。”
“棠炎,你的手能不能保住,就看棠明漪今晚……會不會給你打電話了。”
棠炎鬆了口氣。
依照棠明漪的聰慧,他今晚冇回家,她定然能猜到他是來找棠卿給她出氣了。
棠明漪對棠卿十分的在意與關心,等會兒肯定就會打來電話讓他放過棠卿。
棠卿看著棠炎頃刻間放鬆下來的表情,微微一笑,語氣玩味又冰冷,“不過,我猜,棠明漪今晚不會給你打電話。”
“她不止不會給你打電話,還會阻止棠家其他人給你打電話。”
棠炎冷冷地說,“不可能!”
棠明漪心思細膩,素來麵麵俱到,對每一個家人都分外珍惜與關心。
他今晚冇有回棠家,棠明漪絕對是第一個發現的,她肯定會立即打電話過來。
棠卿眼底透出一抹淡淡的諷刺,“作為一個被她派出來投石問路的棋子,在你這顆石頭冇有發揮出最大的價值,幫她挖出我背後隱藏的勢力之前,棠明漪怎麼可能容許有人打電話過來破壞她的計劃?”
棠炎表情多出猙獰得憤怒,“棠卿,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承認我是對你不好,但明漪對你那麼關心愛護,你竟然妄圖汙衊揣測她不安好心?”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棠卿目光冰涼,玩味一笑,“那就拭目以待。”
棠炎此刻越覺得棠明漪會給他打電話,等他在黑暗冰冷的環境中,滿懷期待地等待著,焦灼地看著時間一點點溜走,卻發現棠明漪真的不會給他打電話之後,就會越絕望憤怒。
希望被最親近在意的人,殘忍打碎的陰影,將會伴隨著棠炎的一生。
而這道註定了無法被修複的裂痕,也將會成為撕碎棠明漪錦繡人生的開始。
棠卿深深地看了眼憤怒地瞪著她的棠炎,轉身朝著宿舍門走去,淡淡地留下一句,“而且,等明天你見到她之後,我猜棠明漪更關心的,不是你的手,而是誰打傷了你。”
“棠炎,睜大眼睛看清楚,你心中善良聰慧美好的妹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