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卿離開之後,棠炎嘗試著給棠家人和醫院,甚至是警局打電話。
但不知道棠卿對他的手機做了什麼,所有的電話他都能撥出去,但接通的隻有一道溫柔好聽的機械音。
“您好,您的號碼目前處於限製撥出狀態,呼入狀態一切正常……”
棠炎看了眼螢幕右上角,此時已經晚上十點半。
棠炎將手機丟到一旁,捂著受傷的左手,半跪著倚在冰冷的地麵上,表情陰鷙又憤怒。
這個時候的棠炎,無比堅信著,棠明漪很快就會給他打電話。
不遠處的拐角處,一道欣長的身影站在樓道中央,黑衣,白髮,樣貌氣質極端出眾,漂亮的桃花眼,上挑的眼尾天生帶一抹糜豔勾人的媚。
冷感皙白的手腕上,戴著一條顏色鮮豔的紅繩,繩上繫著一枚深紅色的平安扣。
男人視線一動不動地落在棠卿身上,桃花眼裡噙滿了笑意,透著滿滿的溫柔與真誠。
黑暗模糊掉了他身上的侵略性,讓他看起來分外無害,找不到絲毫存在感。
待到棠卿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後,男人瀲灩的目光一轉,落在棠炎身上,勾起唇角,嗓音冰冷帶笑,“把他給我扔下去。”
跟在他身後的徐晨輕咳一聲,小心翼翼地勸解,“律爺,這裡畢竟是學校,把人摔死了,我爺爺那裡不好交差……”
折蘭律玉雕般的修長手指,把玩著那枚平安扣,彎起的眉眼,彷彿覆上了一層雪,“嗯?”
徐晨“刷”的一下冷汗了,硬著頭皮開口,“剛纔那位同學應該也不想鬨出人命,畢竟是女孩子,若是自己住的地上死了人,怕是會被嚇到……”
折蘭律似是沉思了幾秒鐘,然後煞有其事地點頭,“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徐晨剛鬆一口氣,就見折蘭律臉上露出一個完美無缺的笑容,語調涼薄地說,“那就留口氣,不要直接摔死了。”
徐晨,“……”
他能拒絕嗎?
能從這位爺手裡保下一條命已經是萬幸,再強求可能連他自己都得賠進去。
徐晨麵色不滿地瞪了眼靠在角落裡的棠炎。
大晚上跑來女生宿舍樓欺負女生,還被這位祖宗撞上個正著,錦城棠家的五少爺,看樣子隻是虛有其名。
真給他四哥棠瑾丟人!
徐晨正要打電話找手底下的人,辦好太子爺吩咐下來的事,就見折蘭律凝視著棠卿宿舍的房門看了片刻,忽然展顏一笑,漫不經心地開口,
“徐老爺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摳門?作為校長,竟然讓一個漂亮柔弱的女孩子,孤身住在這裡?”
徐晨,“……”
漂亮他承認,但柔弱——
徐晨想起棠卿將棠炎踩在腳下爆錘的畫麵,嘴角重重抽了下。
但作為校長的親孫子,錦城大學的少年當家人,徐晨要是聽不懂折蘭律話中的深意,那他就是蠢了。
徐晨努力維持住麵部表情,從善如流地接過話頭,“律爺說的是,轉校生一個人住在六樓,安全問題的確需要關注,我馬上給這位同學換一個住處,就換到——”
折蘭律彎唇,淡淡地截斷他的話,“不用勞師動眾,凝華園還有幾個空房間,讓一個給這位同學就是。”
徐晨,“……”
您這心思還能表現得再明顯一點嗎?!
徐晨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棠卿的宿舍門,極力掩下胸腔裡的震動與驚異。
這個新來的轉校生,與折蘭家這位太子爺……是什麼關係?
竟然能讓這位大半夜,特意跑來看她,甚至還主動開口,允許對方入住凝華園……
徐晨不知道的是,三個月前,他曾在棠家見過棠卿。
但那時的棠卿,麵容黯淡,身形瘦弱,還是個揹著忘恩負義的名頭,冇有任何身家背景的孤女,自然不值得關注。
徐晨當時的心思,大部分又都在明豔端莊的棠明漪身上,因此並未認出,廢了棠家五少爺的人,與三個月前破壞棠家大小姐生日晚宴的,是同一個人。
內裡心思千迴百轉,徐晨臉上卻冇有表現出分毫,笑著說,“明天我就讓舍管通知這位同學搬過去。”
折蘭律溢滿薄冰的桃花眼,盯著棠卿緊閉的宿舍門,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折蘭律輕笑一聲,轉身一步步離開了。
徐晨顧忌著棠卿與折蘭律的關係,也冇敢多看,打了個電話示意人上來處理棠炎之後,也離開了。
——
宿舍樓內,棠卿洗完澡,坐在書桌前擦頭髮。
小粉團飛到她身邊,“棠寶,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把外麵那個人打廢了?他過後肯定會報複你……”
棠卿輕笑,她看著鏡子裡,少女潔白美麗的臉,眉眼彎彎, “知道怎麼馴狼嗎?”
小粉團疑惑眨了下眼睛。
它不是人,自然不知道該怎麼馴服大自然裡最桀驁不馴的物種。
棠卿漆黑的眼瞳,瀰漫出點點寒芒,語氣溫柔帶笑,“第一步,先狠狠踩碎他的自尊,摧毀他的認知,消磨掉他的銳氣,把他打乖了,打服了,打怕了,讓他看到你,就下意識地恐懼,害怕,發抖……”
“然後再給他一點兒甜頭,以強者的威望與自信,讓他對你產生依賴感,這一絲依賴感就像是毒藥,很快,就能讓他對你死心塌地。”
“到那時,真正的懲罰纔剛要開始。”
棠卿的確有能力將棠家所有人送進監獄,讓他們為過去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
但無論是破產,還是坐牢,這些表麵上的懲罰,都隻會讓棠家人憤怒,不甘,歇斯底裡,卻不會讓他們後悔,傷心,痛苦。
棠卿那麼疼,作為棠卿雙生哥哥的棠炎,怎麼能不及她十分之一疼?
棠卿被踐踏的尊嚴,撕-裂的人格,毀滅的人生,怎麼能不讓棠家人哭著跪在地上,一片片給她重新拚起來?
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