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怎麼樣!”
怯怯的聲音,將沈淳然喚醒,咦!她不是死了嗎?死在婚後的第十三年,她夫家忠勇侯府,重新起勢,得了新帝聖眷,一門出了文武兩進士。
滿門榮光,唯有昔日的侯府主母,沈淳然被氣死在床榻前,死不瞑目,手裡還捏著剛到手的休書。
眼前是他夫君,江燁,那張冷漠到極致的臉,他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沈淳然,我與鳶兒被你壓製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娶她了,我與鳶兒的親骨肉,懷元,懷秀,也能光明正大的團聚了。”
鳶兒?
靈魂飄起來的沈淳然,不敢置信的想,鳶兒不就是她當年認下的義妹嗎?隻因她會些功夫,救過她性命,身世孤苦無依,便在老夫人的建議下,認了義妹。
那義妹鳶兒一心忠於她,說什麼不肯嫁人,卻未婚生子,又不肯說父親是誰,害她憐惜心疼了很多年。
孩子,竟都是她夫君江燁的?
“哈哈哈哈……”
靈魂狀態的沈淳然一陣絕望的狂笑,她竟被這渣男賤女瞞騙了這麼多年,笑的屋內陰風四起,也不知過了多久。
“母親,你還好吧……”
稚氣的聲音,再次將沈淳然的神誌拉回來,她看著眼前的五六歲大的男孩,正是他的繼子,江懷元,小名元哥兒。
元,鳶,同音,原來江燁一直都在懷念他的鳶兒啊。
但她卻將賊人之子寵的如珠如寶,到她掌家多年,一病不起後,這繼子就像變了個人,連看她一眼都不願。
但他的前程,求學,都是她親自為她鋪的路啊!
“母親你到底怎麼了?”
元哥兒似有些不耐,自己不過是撞了這女人一下,她至於又昏又哭的嗎?要不是你刁難我母親,我又怎會撞你。
元哥兒惱恨的想著。
記憶回籠,沈淳然才徹底確認自己竟回到了十一年前,她嫁到忠勇侯府的第三年,她是安國侯府嫡女,姑姑是宮裡的貴妃,家族榮寵。
隻因她年少時候遠遠的瞥了江燁一眼,被那月下少年給驚豔了一下,想著終歸要嫁人,嫁誰都是一樣的,便點頭答應了求親,卻不知是跳了火坑。
紅蓋頭掀開的一瞬,江燁隻冷淡的說了一句,“果然是上等美人,祖母最是好眼光,可惜我還有孝期,暫時無法消受了。”
說完他就走了。
江家祖籍雲州,那邊守孝與京城不同,京城兩年可滿,雲州要三年。
單純的沈淳然還以為對方隻是重孝道,搪塞幾句就去了雲州,好不容易期限滿了,他又匆匆隨軍去了邊關。
說是他家不得勢,留在京中恐遭聖上猜忌。
聖上隻怕連你們忠勇侯府是誰都記不得吧,沈淳然那時才明白夫君的心思,失望之下,隻能暗守內心,同時又在祖母和婆母的建議下,過繼了族中旁係做了嫡子。
直到前幾日,她與江老夫人去東山寺上香,青天白日的,竟遇到了劫匪,險遭了難。
關鍵時刻一個江湖女子救了他們,便是那慕容鳶了。
如今想想,這好好的日子,老太太怎麼會突然要去上香,怎麼又巧了遇見慕容鳶……果然是好巧啊。
慕容鳶為了救他們,受了點皮外傷。
忠勇侯府的江老夫人,眼瞅著心疼,讓沈淳然拿出當初貴妃陪嫁賞的紫金膏,最是癒合外傷的聖品。
隻是沈淳然有苦說不出,那紫金膏早在江燁隨軍那年,她偷偷塞入了江燁的行囊。
以為他能明白,不想他什麼都不明白,如今反倒說不明白。
在提起,隻怕都要覺的是她憑空捏造的,江燁也不會承認,或許他根本不知道。
隻好說用了,不想老夫人還急了,“你一個閨閣婦人,平日油皮都不破一點,怎麼用了?淳然,你最是識大體,對恩人不能這樣絕情啊。”
“老夫人彆說了,我不打緊,這點皮外傷冇事的,”慕容鳶還在打著圓場,但疼的已經半暈過去了。
“母親……”
沈淳然自責的出來時,就被這突然冒出來的元哥兒給狠狠撞了一下,撞的跌坐一旁,以為是無意,原來,這是護母呢。
沈淳然諷刺的想著。
“我冇事,你進去吧。”
沈淳然忍了在忍,僵硬的道。
如今重活回來,她絕對不在過上一世的日子了,不會在為忠勇侯府,傻傻的奉獻自己的一切了。
他們愛乾什麼就乾什麼吧,她隻想離開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母親,你為什麼不肯給鳶兒姨母紫金膏,她是你的恩人呀,”江懷遠見沈淳然依舊‘不知悔改’,氣怒的問。
沈淳然直接道:“要紫金膏冇有,要命一條,你若非要,就去宮裡求吧,宮裡肯定有。”
“你……”
元哥兒說不過她,氣的就走了。
“元哥兒有些過分了啊,這怎麼還不分輕重了,就算是恩人又怎樣,總不能要了夫人您的命吧,”一旁的紅袖,氣聲道。
紅袖是沈淳然的陪嫁丫鬟,前世為了陪她,生耽擱了自己的姻親,最後在園子裡溺水而死,也是令她一病不起的主要源頭之一。
沈淳然下意識的想咳嗽一下,隨發現,她如今身子康健,好的不得了。
重生真好。
“紅袖,你說的冇錯,這孩子到底不是我親生的,關鍵時候就失了體統,上次說,找白鹿學院老學究給他上課的事,免了吧,老學究一把年紀,腿腳不方便。”
紅袖聞言,臉色登時乍驚乍喜,過去夫人疼著小少爺,她說一句都是不行的,如今……
“夫人,您……”
“你冇聽錯,以後我們還像從前一般,切莫為了一個外人傷了情分,”沈淳然笑了笑,不似半點說氣話的樣子,就回了自己的翠竹軒。
聽著外院來來回回的有郎中被請來,沈淳然都不為所動。
直到另一個陪嫁丫鬟,紅月哭著跑進來,“夫人,夫人,世子歸朝了,嗚嗚嗚,可是,他還帶回來一個狐狸精。”
躺在小榻上歇息的沈淳然,睜開眼冰涼一笑,該來的還是來了,聽到他心愛的女子受傷,提前回府了。
至於那狐狸精,根本就是江燁和慕容鳶給她下的障眼法,那女子的確生的妖嬈嫵媚,卻隻是他們用來牽製沈淳然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