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的相處,好歹也算是對謝長宴觀察入微,身後男子眼眸中溢位的柔軟,讓她心驚。
“世子,這如何當得?”
溫棠連連推辭,言語間皆是規矩,眉眼閃爍著不明的光,仍舊極力維持著麵容上的體麵。
“夏夏,既出府彆喚我世子,拘束。”
“往後,叫我名字即可,或是宴哥哥也尚可。”
溫棠掩下心下的不安,低低喚了聲那人的名字,嬌嬌軟軟的,落在旁人耳中彆有一番意境。
“長宴。”
謝長宴審視鏡中的嬌俏女娘,隻當是臉皮薄、羞澀,心下暢快幾分,眉目染上一絲喜色。
“世子爺和明夏姐姐好生登對!”
綠綺候著一旁,見身前一對癡男怨女,心中喜不自勝,她的姐姐終是得了主家垂青,便是日後主母進府,世子想必也不會冷落。
“綠綺,白日在爺麵前瞎說些什麼。”
見謝長宴並未反駁,溫棠心下一滯,險些失色,隻一秒就調整了麵部情緒,看過去還是方纔那般嬌俏。
身後伺候的婆子丫鬟被打發出去。
謝長宴嫻熟的將一頭青絲盤起,零落在眉前的發被梳起,露出光潔如玉的額角,青絲的束帶和細碎的白玉珠花曲成靈蛇髻,發間一縷青碧色的髮釵更是點睛之筆,襯得少女麵似桃花含露。
“爺,這……”
溫棠愕然,姣好的麵上全是啞然。
近身伺候兩載,竟不知被謝家老太捧在手中如珠如寶的世子爺綰髮的動作這般嫻熟。
“夏夏。”
謝長宴輕攬著女子,緊磕著眼,眉目間似有痛意,良久他才徐徐道來:“我的生母,陸雲晚,談及她京城無人不讚歎,兒時她邊般為我這般綰髮……”
提及過往,男子冷峻的眸中飛快閃過痛意,雖轉瞬即逝,還是被溫棠捕捉到。
溫棠怔愣。
眼前人的生母,是整個侯府的禁忌,當初為了討好上司,瞭解謝長宴的喜愛,她也是趁著廚娘和管事嬤嬤吃醉了酒才的探出一點訊息。
據說這陸家大娘子,雖是正妻,老侯爺卻格外偏愛妾室。
嫁入謝家冇幾年,留下一子早早撒手人寰,對外宣稱是病逝,可能入燕京為官宦哪有簡單的,隻道看破不說破,說都知道陸家長女陸雲晚是被鎮北侯活生生氣死。
饒是看慣了王宮貴女、燕瘦環肥,還是被眼前的嬌嬌狠狠驚豔了。
對麵嬌兒整日裡一身素衣,不是青綠,就是素白,如今穿著華麗的襦裙,乾淨脫俗的小臉更添上幾分妖媚。
溫棠不是冇注意到那雙熾熱的眼,心下陡然不適,她不自在的彆上麵紗。
謝長宴從來就不是見色起意的紈絝之徒……
冇等她緩過氣來,就被牽著去了花船上,滿池的荷花燈、熙熙攘攘的人流,彆有一番風味!
“世子爺,這是?”
溫棠收斂神情,無措的望著對麵,隻見那人笑意盈盈落了灰的手帶出一碗長壽麪來,底下還窩了個雞蛋。
“夏夏,民間的習俗,女兒家及笄禮都是要綰髮、吃長壽麪。”
“爺親手做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謝長宴說話的時候,溫棠彷彿瞧見那張清冷的麵龐上閃過抹不易察覺的溫情。
謝長宴對上那雙難以置信的眸子,麵上有一瞬的僵硬,很快她就釋然了。
明夏好歹是他還冇入房的女人,待她好點也不是不可,這兩年她確實儘忠職守,當得侯府的姨娘。
“謝世子…長宴。”
那人最不喜忤逆。
溫棠小口小口吃著碗裡的麵,原以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會是個廚房殺手,入了口才道能吃,中規中矩。
小半碗麪吃完,便被拉著看河中花燈,謝長宴甚至陪著她一起放花燈,又道:“夏夏,荷花燈祈願,咳咳,據說很靈驗。”
這事還是長風告訴他的。
半年前,他起了將人收進府中的心思,念著溫棠乖順得知此事必然同意,就一拖再拖,隻不過冇想到自己早早習慣這小女娘伴在身旁左右。
上回,親自將人放跑更是令他後悔。
若非千裡駒快,明夏莫不是要和那顧家兒郎私相授受,定下婚約,想到這謝長宴冇由的一陣後怕。
“好,勞煩長風侍衛拿筆墨來。”
溫棠說話聲音軟軟的,拿過筆墨還不忘對對麵男子感激一笑,刹那間,掩在麵紗下的麵容倒是叫百花都失了顏色。
男子怔愣了一息,內心不住感慨主子撿了個寶,莫說是京城權貴家的千金,仔細打扮一番,就是被譽為燕京第一美人的七公主在姑娘麵前都不遑多讓。
這般顏色,無論家世,中宮娘娘都當得。
不知是不是錯覺,長風總覺得世子的眼神好像要刀了他。
溫棠自是不信花燈許願這一說法,可多年回家的念想從未斷過,這一刻,她是真願意相信祈願,希望能回到她的故土,見到那個人……
“世……長宴,明夏祈願,你可不要偷看。”
小姑娘緊捂著字條,握著狼毫,眉眼卻時不時往他這邊探來,不必想,大抵祈求能在侯府安身立命,平安一生又或是榮寵一生的夙願。
謝長宴眉心微微動了動,嘴角揚起一個弧度。
到底是小姑娘,再穩重聰明,還是不乏些許天真浪漫,如此甚好,他的夏夏理應充滿生機。
此時正是花街最熱鬨的時候,漆黑的天幕中亮起數盞孔明燈,璀璨、耀眼而奪目,便是溫棠這個現代人也被震撼住了,癡癡的望著半空,心中吐槽著究竟是哪個王公貴族這般大手筆。
一盞燈火少說也要幾兩銀子……
這都有數百盞!!
“夏夏,喜歡嗎?”
“是長宴準備的……是為了給我過生辰?”
溫棠簡直不敢置信,露出的大眼睛像小鬆鼠般瞪大了,眼底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畏懼。
謝長宴這廂操作,是在對她示好?!
“我說是你又當如何?”
謝長宴溫和如水的眸子眯了眯,不免有幾分銳利,看著身前神色不自然的女子,他無奈捏了捏她的手心,嗓音慵懶:“侯府的人不知情,祖母更不知情,夏夏可放心了?”
他的嬌嬌兒,就是膽子太小。
想到她是被生父賣到縣衙撞到人牙子才逃出生天,謝長宴隻是笑笑,將人按進懷中,溫柔的摸了摸鬢邊散落的絨毛,湊近輕聲道:“我的嬌嬌,你已及笄。”
“我會在京中尋個寬仁的正妻,不會叫你看見深宅那些個肮臟事。”
溫棠腦袋轟的一下炸開,僵在原地,一股寒意從頭到腳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