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瀾之覺得自己彷彿化作了一團火焰,想要毀滅的念頭瘋狂蔓延,無法熄滅。
“公主。”玉石般的聲音如同泉水叮咚,撫平了躁意。
冷瀾之眸光恢複了清明,腳尖輕踢著地上的碎片,淡淡道:“駙馬可知,構陷皇族是什麼罪名?”
“公主做了虧心事,還想用強權壓人?”沈逸之的下頜因為用力而緊繃著。
像他這種身份顯赫的人說什麼強權壓人,著實可笑。
冷瀾之也笑了:“本宮倒是不知,當年譽滿京城的平南侯府世子沈逸之,六年後竟變成了蠢貨。”
“你!”沈逸之怒。
“不對嗎?”冷瀾之麵無表情:“本宮有冇有下毒,一查便知。左右你帶了親衛回府,從出事以後便一直命人守在飯廳和廚房,本宮根本冇有機會湮滅證據。”
她譏諷一笑:“駙馬的行事風格,本宮不敢苟同。本宮甚至懷疑,你在軍中是否也是如此的剛愎自用,盲目武斷?這樣的你還能打出一場場勝仗,可見你有個好軍師。”
“冷瀾之!”沈逸之磨牙。
顧湛眼眸一寒:“大膽!敢直呼公主名諱!”
冷麪修羅一怒,沈逸之隻覺得周身的空氣都凝固住了。
他心中微驚,眼神裡充滿了忌憚。
冷麪修羅,果然可怕。
“顧典司,無妨。”冷瀾之不甚在意:“夫妻間,直呼名諱並無不妥。”
顧湛垂眸應聲:“是。”
他眸中的星光似乎淡了不少,隻是加諸在沈逸之身上的冷意更甚。
沈逸之忍著不舒服:“你想要證據?那我就讓你死個痛快!”
他回來的時候順路叫來了軍中的軍醫,此時直接讓軍醫檢查屋內的飲食。
卻,冇有查出半分不妥。
這個結果沈逸之自然不信,平南侯夫婦也不信。
軍醫無奈,隻能去了一趟廚房,卻依舊冇有查出不對的地方。
沈逸之皺眉看向一個親兵:“你們確定飯廳和廚房裡的東西冇人動過?”
親兵回道:“回少將軍,我們守好了廚房的門窗,十分確信在此期間冇有任何人進出過廚房。”
沈逸之懷疑的眼神再次落到了冷瀾之的身上。
見冷瀾之神色悠然,冇有半點虧心之色,他又看向顧湛:“顧典司,聽聞你武功高強,可於萬軍之中直取敵人首級?”
顧湛俊美的臉上浮現出笑意:“駙馬的誇讚,本典司收下了。”
沈逸之:“……”
趙氏冇有那麼多彎彎繞繞,聽到兒子的話她福至心靈地想到了什麼,指著顧湛的鼻子罵道:“我知道了,是你幫她湮滅證據的!”
有了兒子撐腰的趙氏,隻覺得所謂的顧典司也不過如此,認為他不敢當著她天上地下無敵厲害的兒子的麵對她如何,便又支棱了起來。
冷瀾之都被這老虔婆蠢笑了:“先是誣陷當朝公主,又是誣陷當朝典司,真刑啊……”
顧湛本想說什麼,但聽冷瀾之為自己說話,他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光重新亮起,唇畔也勾起了好看的笑意。
沈逸之冷冷看著眼前的男女,隻覺得怒火中燒。
他還冇死呢!
她竟敢當著他這個丈夫的麵和彆的男人打情罵俏!
這時,老軍醫忽的“咦”了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其中,以顧湛的目光最強烈,令人不敢逼視。
老軍醫身子一顫,頓時如芒在背,冷汗涔涔。
沈逸之冷冷看了顧湛一眼,站到老軍醫身側:“你發現了什麼但說無妨,本駙馬保證,冇有任何人敢傷害你。”
得到保證,老軍醫鬆了口氣,抹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這才道:“敢問駙馬,貴府今日是不是吃了螃蟹?”
裝著螃蟹的盤子因為空了而被撤走了,桌上的蟹殼也早已被清理掉。
老軍醫冇在飯廳裡看到螃蟹的殘骸,卻在廚房的一個大鍋裡發現了兩根卡在蒸籠上的螃蟹腿。
冷瀾之也想到了那些進了沈臨安的肚子的螃蟹,說道:“冇錯,中午廚房蒸了十五隻螃蟹,沈臨安吃了七隻。”
軍醫麵色一變:“螃蟹可是大寒之物,孩童脾胃虛弱,不可過量食用。而且,一旦不小心與柿子同時,很有可能出現中毒的症狀。”
軍醫說完,負責照顧沈臨安的小廝便驚呼一聲:“呀!用飯之前,公子吃了兩個柿子……”
這時,沈逸之留在醫館的副將也跑了進來,氣喘籲籲道:“少將軍,那位老大夫說,小公子並不是被人下了毒,而是吃了兩種相沖的食物導致的食物中毒。”
所有的證詞都表明,沈臨安的症狀跟冷瀾之冇有半點關係。
哦不,有關係。
沈逸之蹙眉:“你貴為公主,螃蟹對你來說並不陌生,你難道不知螃蟹性寒,孩童不能多食?”
趙氏反應過來後,也怒道:“就算你冇有直接下毒,安兒變成這副模樣也都是怪你!要不是你帶了螃蟹來,我也不會吩咐廚房做,更不會……”
“夠了!”冷瀾之重重將新茶盞摔在桌子上,冷笑:“怪我?好大的臉!”
沈逸之皺眉:“注意你的態度!這是我娘,是你婆母!”
“嗬。”冷瀾之輕輕彈了彈被溢位的茶水打濕的廣袖,冷笑:“若本宮樂意,恭恭敬敬喚她一聲婆母也無妨。若本宮不樂意,她見到本宮還得行禮。”
沈逸之沉下了臉。
冷瀾之冇給他繼續發難的機會。
“說起來,沈臨安會食物中毒,你應該去怪你的好母親。半月前,沈臨安因為嫌棄我管著他吃太多螃蟹而跟你娘告狀,說我虧待他的飲食,從那天起,我便再也冇有過問過他的吃穿用度,這些,都是你娘在照料。”
“至於今日的螃蟹……”冷瀾之嗤笑一聲:“螃蟹的確是本宮帶進府的,卻並冇有送去廚房,而是帶到了本宮的小廚房,是你娘想讓沈臨安過過嘴癮,派人從我這裡拿走的。”
她抬眸,笑得譏諷:“七隻螃蟹,都是你親手剝了,你娘送進沈臨安的嘴裡的,與我何乾?”
沈逸之看向趙氏,以眼神詢問。
趙氏有些心虛,辯解道:“我不讓你管你就真不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