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親自給我端上齋飯,我還未用上兩口,寺中就騷亂起來。
我從寮房中匆匆出來,正好看到被汗水浸透了頭髮與衣衫的趙煜。
他大步向我衝過來,一把握住我的肩膀,劈頭蓋臉問道:“許平關呢?她跟你一道出來,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我耳邊嗡嗡作響,隻覺得荒謬極了。許平關一個比我還要大上兩歲的將門之女,我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我穩住被搖晃的肩膀,冷冷道:“王爺與其來問我,不如去問問她貼身的侍衛和奴婢。”
他好似才冷靜下來,放開手出去了。
我的肩膀疼得緊。
嫋嫋在我身後,一臉怒氣。
我抬手製止了她可能即將脫口而出的破口大罵,披上外袍往外走。
趙煜帶了一隊人馬往林中去了。
我肚子有些疼。
但那時我顧不得這許多。
我雖然不喜許平關,卻從不想盼著她出事,隻希望她能平安歸來。
在疼暈過去的前幾秒,我終於看見趙煜把她從林中抱出來,冇有看我哪怕一眼。
他從我身邊過去了,他們衣袍糾纏,這次是鮮豔的紅與藍。
趙煜的衣角擦過我灰色的裙襬。
我一頭栽倒在他身後,口中有腥甜之物溢位唇角。
他一次也冇有回頭。
醒來時我仍在寮房,年輕的禁衛隊長站在門口,隔著門簾能看到半個側臉。
太醫來了一兩個,卻唯獨不見趙煜。
嫋嫋在我身邊嗚嗚直哭,邊哭邊罵,好似在罵那個住持。
她絮絮叨叨,讓我聽得一些重要的資訊。
比如許平關是先誤食了寺廟的齋飯才進的林子,疼暈在林中。
比如我也誤食了寺廟帶毒的齋飯,隻是量小,禁衛隊長騎著馬一路狂奔去請太醫。
好在太醫來得及時。
於是她再無生育能力,我或許有幸還能得一胎。
這些趙煜應當也不知曉,他此時不在我身邊。
我覺得可笑。
這是多可笑的毒?
費儘手段,就為了讓兩個婦人失了生長?
我仍然虛弱著,勉強爬起來,與禁衛隊長李翊認真道了謝,強撐著完成了三天的祈福。
第四日我下了山,人還是恍惚著的。
到了王府,無人迎接我。
我便自己打開府門。
我的院子要路過許平關院裡,我後來常常在想,幸好是這樣,我纔不至於一直是個蠢物。
我那天站在她的院門口,聽見趙煜在裡麵道: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
中間夾雜著她的哭鬨聲。
他好似壓製了她的手腳,把她抱進懷中。
“我答應你,等玉竹生下第一個孩子,叫那孩子認你做孃親。”
已經是晚夏了,蟬鳴聲沉悶,壓不住許平關的哭鬨聲和對他的拳腳相加。
他一聲聲哄著,冇有一點嫌煩的跡象。
嫋嫋不敢說話。
我在院門口站了半夜。
裡頭熄了燈,趙煜冇有出來。
我要與趙煜和離。
他一副我不可理喻的神情看我:“玉竹,我那天是氣昏了頭腦,失了分寸,並不是真的疑心你。”
我懶得聽他解釋,隻問他:“休妻與和離,你任選一個吧,反正我五年無所出,大概也是生不出來了。”
他急了:“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們之前不是因為不想生嗎?我們現在就生。”
我愈發覺得諷刺極了。
“我不想生了。”
他突然發起脾氣來,把我抱進懷裡,要親我。
我拚了命推他。
他一臉受傷,我卻轉頭乾嘔起來。
他終於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