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紀羨之說完,蘇沅兮有了些許印象,但麵上仍是格外平淡,“過去的事,就當是過去了。”
可久彆重逢,紀羨之內心的熱切並非三言兩語能打發。
他緊盯著蘇沅兮,自顧自道,“蘇小姐,當年你救了我,我還特意為你們的醫療隊拍過一支短片,這也算是一段緣分了。如果早知你是蘇家的千金,我一定……”
一定不會退婚。
這句話,紀羨之冇有說出口,因為被自己突兀的念頭驚到了。
他一時不敢深究,這三年來的念念不忘到底是出於感激,還是另有目的的肖想。
蘇沅兮淡淡睨著他,冇有言語。
於是,紀羨之略顯失落道,“那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蘇沅兮點了下頭。
“當初你們為什麼突然離開,冇有一點訊息?”
“兮兒。”
此時,蘇承疾步走來,黑色外套翻飛著弧度,以保護的姿態將蘇沅兮擋在身後。
“紀先生,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有了女朋友還不夠,非得來糾纏我妹妹?”
蘇承常年遊走於M洲的地下黑道,鐫刻進骨子裡的,是令人生畏的煞氣。
換作以往,誰敢覬覦他妹妹,早被他揍趴在地上了。
紀羨之麵色一僵,半天接不上話。
他下意識望向蘇承身後,卻隻能越過對方的肩膀,看到蘇沅兮清冷的側顏。
猶如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紀羨之澀然地扯唇,“抱歉,是我失禮了。”
“再有下次,彆怪我不客氣。”
蘇承牽住蘇沅兮的手腕,落下警告的一瞥,頭也不回地離去。
……
客廳裡,紀宏明左右等了一會,才見紀羨之心神不寧地回來。
他恨鐵不成鋼地搖頭,站起身朝蘇懷遠作彆,“那我們就先走了。”
蘇懷遠頗為客套地挽留,“這麼快走了,不留下來多坐會?”
“不了,還是下次吧。”
開什麼玩笑,拉下老臉道歉就算了,還要把已經賣給楚家的地皮收回來,哪還有心情留下?
送走了紀宏明父子,蘇懷遠的心情明顯舒暢不少,他踱步到蘇沅兮跟前,笑眯眯地問,“閨女啊,最近的零花錢夠用嗎?要不要爸再給你轉點?”
蘇沅兮拿著手機發訊息,“夠用。”
“那怎麼行,你可千萬彆給家裡省錢,多出去逛逛街,看上什麼隨便買。”
“嗯,知道了。”
蘇懷遠哼著小調泡茶去了。
見時間尚早,蘇沅兮回到樓上的臥室,蘇承也闊步跟隨,輕車熟路地往沙發上一坐。
“給你的東西看了冇?”
蘇沅兮打開手邊的木盒,看到裡麵放著一把輕巧的摺疊軍刀。
銀色的刀刃在日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蘇承看著她把玩在指間的動作,唇邊淌出笑意,“前段時間在地下賣場淘來的,彆小看它,鋒利和堅硬度不是普通匕首能比的。”
蘇沅兮掂著刀身的重量,“你就這麼怕我遇到意外?”
“有備無患。”
蘇承視線一轉,落在她空蕩的右手腕上,“你的表呢?”
那塊裝有麻醉針的腕錶也是蘇承為她特製,用來防身的。
蘇沅兮抿唇,隨口扯了個理由,“昨晚參加宴會換下了。”
蘇承自然冇有多想。
沉默了會,蘇沅兮把刀放回盒子,似是不經意地道,“二哥,跟你打聽一個人。”
“誰?”
“容晏。”
蘇承隱晦地皺起濃眉,“容家老五?打聽他乾什麼?”
蘇沅兮淡然地垂下眼睫,語調無波無瀾,“隨便問問。”
蘇承的嗓尖癢了癢,想抽菸礙於在房間裡,又忍住了。
“我對他的瞭解不多,隻知道他是三年前回到京城的,自那之後,容家內部乃至整個京城的勢力徹底洗牌。”
蘇承昂著下巴,冷嗤道,“容家那地方,吃人都不吐骨頭,容晏能在短短數年站穩腳跟,有的可不止是手段。”
作為京城的第一世家,近百年來,容家子嗣對權勢的爭鬥從未停止。
兄弟反目,同室操戈,這般直白到殘酷的弱肉強食,是每一任家主的生存規則。
且容晏管理容氏不到三年,集團便在他手上膨脹了十倍市值。
毫無疑問,他是一個殺伐果決,攻擊性極強的野心家。
“兮兒,彆知道太多。”蘇承眸色沉沉地叮囑,“這個男人惹不起。”
不知為何,昨晚的那些畫麵再次躍然腦海,蘇沅兮晃了晃神,眼中漾開幾分難辨的情緒。
如果是他惹了她呢?
這話蘇沅兮冇有明說,但蘇承太瞭解她,幾句對話,足以讓他猜到她在想什麼。
蘇承邁出長腿,揉了揉蘇沅兮的頭髮,輪廓淩厲的麵龐暗藏狠戾。
“如果真的惹到了你,就算是容晏,二哥也照樣不放過他。”
……
午後,一輛白色法拉利從蘇家的車庫駛出,直奔京大附屬醫院。
正值午休,蘇沅兮來到行政樓的院長辦公室,在敞開的門上叩了叩。
辦公桌前的老者見到她,招手示意,“小兮啊,快進來。”
趙德清,京大附屬醫院院長,終身榮譽教授。
蘇沅兮在一旁坐下,“老師還忙著?”
“不忙,在看下午手術的病例。”趙院長指了指觀片燈上的CT片。
“主動脈夾層動脈瘤?”蘇沅兮托著腮,不疾不徐道,“這種大手術,對您來說不是難題。”
趙院長欣慰地點頭,但隨即,臉上略有悵然,“可惜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在手術檯堅持幾年。
蘇沅兮往他的茶杯續上熱水,“老師桃李滿天下,還怕找不到接班人?”
趙院長歎氣,“如今這些年輕醫生和實習生的資質,冇一個比得上你,我還真是有些發愁。”
聞言,蘇沅兮自嘲地輕笑,“現在的我,還不如他們。”
“胡說!”趙院長怒目相視,“不知道我天天盼著你來醫院上班?”
蘇沅兮怔了怔,略微無奈,“我什麼時候說要上班了?”
趙院長儼然理直氣壯,“不然你還想去哪?我已經跟京大打過招呼,等正式報到了,科室隨你挑。”
“老師。”
蘇沅兮凝眸看著趙院長,一字一句說得緩慢清晰,“一個做不了手術的外科醫生,毫無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