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第一天,我差點走錯教室,快要走進1班時,我想起應該去3班。
黃老師站在教室門前,微笑著同每個同學打招呼,她拍著我的肩膀,“早,若能同學,去找個座位坐下。”
穿過教室時,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好像我頭上站了一隻麻雀。
在遠離講台的地方,我找了一個座位,正塞書包時,前麵戴眼鏡的男孩轉過身來。
“你得把水壺拿出來,”眼鏡男孩用手敲著桌子,“不然水漏出來就麻煩了。”
我將書包側袋的水壺拿出來,放在課桌上。
“這個水壺可不多見,我表哥也有一個。”
水壺上有一個大大的勾,如果你在黑板上寫對了答案,老師就會在題後畫一個這樣的勾。
這是上學期開學時,爸爸從廣州帶給我的禮物。
“我認識你,”眼鏡男孩繼續說,“那次在‘金三角’打架,你一對二,超級酷。”
“金三角”是學校操場的一個角落,那裡擺著單雙杠、沙坑和吊環等設施,是男孩子課間最愛的地方,因為是三角形,男孩們都稱它“金三角”。
打架發生在上學期,準確來說,那是我和馬蹄的戰爭,蚯蚓隻是一個跟屁蟲。
那時我們三個還是同班,隻是不再是好朋友。
等“猴子先生”趕來時,馬蹄的鼻子破了,蚯蚓的臉腫了。
“猴子先生”是1班的班主任,正確的稱呼應該是侯老師。
侯老師個子不高,卻很喜愛打籃球,在球場上左衝右突無人能防,而且總能得分,這讓他的對手很不爽,於是送他一個外號叫猴子。
我們背後都叫他“猴子先生”。
“猴子先生”問馬蹄是怎麼回事,馬蹄說我踢飛了他的足球,並將他推進沙坑。
“猴子先生”又問蚯蚓,蚯蚓點點頭。
“猴子先生”冇有問我,我也並不想同他說什麼。
我隻知道一名超級勇士,要是被攻擊,就要狠狠反擊,即便冇有槍手布斯,我也不會害怕。
蔓媽被叫到學校時,“猴子先生”還在生氣,他說我不隻是打壞了同學的鼻子,在他來到現場後,竟然還不聽老師勸阻,繼續追打同學。
這樣的事,必須保證以後不再發生。
回到家,蔓媽問我為什麼打架,我說出了真相,因為馬蹄踢飛了我放在沙坑邊的新水壺,於是我對著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至於踢飛他的足球與將他推進沙坑,都是在打起來之後發生的。
他這麼做是要劃清界限,他在踢飛水壺時狠狠地對我說:離我們遠點,我們以後不再是朋友了。
蔓媽脫下我身上被扯破的衣服,將消毒藥水抹在胳膊的傷痕上,這痛得我哇哇亂叫。
“記住,”她嚴厲地說,“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先動手打人,隻有在被攻擊時,你纔可以反擊。”
有時候,當彆人說起過去的事,我的思維總會跑去很遠。
這個眼鏡男孩讓我又想起了那件事,隻是我並不想與他交流打架的事情。
不過在這種時候,有人願意與我這樣的新同學說話,還是感覺很不錯的。
“我叫小東。
我知道你叫若能,”眼鏡男孩補充,“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他這麼說,好像彆人就應該認識我似的。
黃老師站在講台上,大聲叫我們安靜。
她說經過一個假期後,歡迎大家重新返回學校,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三年級學生了,除了要好好學習,還要繼續當好哥哥姐姐,要給弟弟妹妹做榜樣。
黃老師講話時,我數了數手指,上完小學要六年,現在才三年級,時間過得好慢,真想快點長大。
蔓媽說我會很快長大,她會很快老去,時間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每個人都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她說爸爸的工作是上班,我的工作是讀書。
“那米呢?”
如可問。
“米的工作是叫你們倆起床。”
蔓媽回答。
如可總是這麼奇怪,一隻貓會有什麼工作?
而且小孩上學也不算工作吧,上學是為了學知識,為了將來找份好工作。
我上一年級時,爺爺就是這樣說的。
正想著,我聽到粉筆敲打黑板的聲音,黃老師叫著我的名字,“若能同學,請自我介紹一下吧?”
真是難堪,我從冇在大家麵前講過話。
我低著頭,臉燒得厲害,衣服也要汗濕透了。
好在黃老師冇有讓大家等很久, “若能同學剛從1班轉過來,在我們班算是新同學,大家要多多照顧。”
小東說每個新同學都要自我介紹,這是黃老師的規定。
我的新學期,就這樣開始了。
我對新班還算滿意,我的座位靠著窗邊,隻是我坐下來時,還是看不見外麵。
課堂也還行,如果我冇有舉手,老師就不會叫我回答問題。
隻有黃老師,偶爾會叫我的名字,她會問我“這個問題你懂了冇”。
如果我點頭,她會很開心。
因為她的開心,我在上語文課時會特彆認真。
隻是數學課,我一首不喜歡,現在更加討厭了。
我的數學老師姓陳,因為喜歡拖課,大家都叫他“陳拖課”。
今天這堂數學課也不例外,下課鈴己經響過很久,彆班的同學都跑上了操場,但“陳拖課”還在講課。
我用鉛筆捅了捅小東,他轉過頭,我從他的眉頭上讀出“你要乾嗎”?
要是我忘記了奧茲國的某條規定,那一定是因為拖課的原因。
奧茲國的第二條規定:課堂上不可以乾擾彆人。
原本我不應該用鉛筆捅小東,隻是下課鈴響了,現在明明是課間,是我們玩耍的時間,課堂纔是老師的時間。
真是越想越煩躁,我將桌上的課本掃落在地。
“若能,你在乾什麼?”
“陳拖課”厲聲說。
同學們全部望向我。
我看著地上的課本,冇有回答。
蔓媽說遵守時間是一種美德,也是對彆人的尊重。
如果我們說好八點上課,八點就得準時走進教室。
為什麼學生要遵守時間,而老師卻不用呢?
“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來。”
“陳拖課”終於宣佈下課。
現在我更生氣了,因為同學們看著我,就像看一隻可憐的流浪貓。
搶走時間的人在洋洋得意,失去時間的人卻要受到懲罰?
這是什麼道理,我纔不會去他的辦公室。
我走上操場,遠處的馬蹄與蚯蚓,看起來也在嘲笑我,但我冇有理會,上課鈴響起時,我也冇去理會。
我要去學校後麵的那排矮房子中,找一隻棕色的捲毛小狗。
幾天前,我與小東去這裡探險時,發現了那隻曬太陽的小狗,它見到我們既不害怕也不跑。
“它叫泰迪犬,”小東說,“隻是樣子小,年齡說不定比我們還大。”
“它就是一隻小狗,”我堅持著,“比米大不了多少。”
“米是誰?”
“一隻會叫人起床的貓。”
小東很好奇這隻“會叫人起床的貓”,他說要是媽媽同意,他星期天就來我家看這隻神奇的貓。
那隻漂亮的泰迪犬呢?
昨天放學後我去找過,也許是去得太晚,我冇有找到它。
今天依然冇有它的影子,我找遍了所有地方,灌木叢裡冇有,遠處的草地上也冇有。
它離開了這裡?
還是躲進了房間?
無論怎樣,我決定每間房子都看看。
那排矮房子裡麵黑漆漆的,看起來很嚇人,好像藏著怪物。
我小心翼翼地挨個推著門,終於有一扇門開了,一個黑影躥出來,從我腳邊飛快跑走。
冇錯,正是我要找的那隻泰迪犬。
房間裡傳來叫喊聲,好像有怪物要追出來。
門前的架子上晾著一條麻繩。
我拿起麻繩,迅速將兩個門環綁緊,等到屋裡的怪物靠近門時,我己經跑到了學校的操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