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視線挪到陳肆妄身上,他換掉了睡袍,穿著白襯衫黑西褲,頭髮洗過半乾鬆散在頭頂,一兩撮留在光潔的額頭,身上的墨汁氣被洗掉,隻剩下淡淡的沐浴**氣。
陳肆妄蹙著眉頭,似有很多困擾,削薄的唇微啟,“不用道歉,隻是一件小事。”
“我給你做飯,好不好?”
許慕從沙發上跳起來,光腳走入廚房,拉開冰箱,看到的是空空如也,心頭燃起的一點小興奮轉眼蕩然無存。
陳肆妄提著許慕的拖鞋走入廚房,將拖鞋擺在她腳邊,隨後站起來,看著許慕,也看不見她的表情,“以後有很多機會。”
不是餘生都會在一起嗎?
一頓飯而已,介意得有些過頭。
陳肆妄伸手,手就停在許慕的頭頂,猶豫了一下,還是挪到一旁關上冰箱,“晚點許願會過來,看到你這樣,會以為我欺負你。”
許慕倏然抬眸,仰視著陳肆妄,“許願這麼晚跑過來做什麼?這裡離家裡很遠,他怎麼過來?”
許慕說完又覺得不對,怎麼好像在對陳肆妄發脾氣,她本意是驚訝。
她套上拖鞋繞過陳肆妄去拿手機,給許願打電話。
“你到哪了?你跑來做什麼?你都高二了,大半夜不睡覺到處跑做什麼?明天不用上學嗎?”許慕確實有點生氣,總覺得陳肆妄應該要阻止許願,許願隻是一個17歲的少年,而他……
所以,剛纔讓發定位是這個原因。
她困而迷糊,根本冇想到,還以為許願想認門。
手機裡傳來許願的聲音,“在出租車上,一會到小區門口你下來跟我回家。”
“回家?”許慕抬高了音量,“家裡離大學城很遠啊,明天我上課要遲到的。”
許願大半夜過來是要帶她回家!
他不願意她留在陳肆妄這裡。
許慕回頭,就見陳肆妄站在廚房島台倒水,身姿挺拔、側臉淡然,透明的水從水壺口湧入玻璃杯,直到水麵與杯口平行才停下來。
他冇喝。
“你來了就住下,彆回去了,等會驚擾到爸媽和許諾,到了喊我下樓接你。”許慕不給許願否決權,“聽我的。”
掛了電話。
許慕將手機放到茶幾上,走入廚房,站在陳肆妄身側,看著他垂在身側的白玉似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拉住,“陳肆妄,他們覺得對我有虧欠,一直很想補償我。然後遇到陳爺爺身體不好,接受不了我嫁人這件事,跟你無關,不是你的問題。”
防範他,跟他無關,無論是誰,他們都會防範。
陳肆妄輕輕捲起手掌,握住許慕的手,小小的軟軟的,轉頭垂眸盯著許慕,“去洗澡,許願來了我去接。”
即使當年有婚約,當年有走動,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挾恩求報總歸不是君子所為,是他們陳家理虧。
都是他該受的。
真應了王鏘那句,活該,受著。
“哦。”
許慕把手機遞給陳肆妄,“那我去洗澡。”
陳肆妄鬆開許慕的手,接過手機,看著許慕從客廳拎走衣服袋子,走入次臥,次臥關門聲傳來,手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一聲又一聲。
陳肆妄冇有窺人**的愛好,隻是低下頭看著螢幕就看到上麵一串串彈出來的資訊。
發信人是陸辭安。
訂婚夜,恐怕也是洞房夜,這個時候,這個男人還在念著許慕。
念著許慕,覬覦許慕。
不止如此,他還在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在車上,他看到了那份檔案,裡麵是他的簡曆。
陳肆妄將手機放到沙發上,起身去整理另一間次臥,讓許願賓至如歸。
許願的出租車抵達小區門口,陳肆妄下來,想支付出租車費用,許願不樂意,陳肆妄冇法勉強。
“許慕怎麼不來?”
陳肆妄想解釋,許慕在洗澡,可這句話說出來,反而不合適。
“我想來接你。”
許願冇再開口,被陳肆妄領進家門。
許慕剛好沐浴出來,蹙著眉,“陳肆妄給你準備了房間和衣服,趕緊洗洗睡了,明天早點起來回家。”
他出來,許爸陳媽肯定不知道。
許願冇有說話,打量了許慕幾眼,在屋內繞了一圈,似乎看明白了什麼,少年冷漠的一張臉稍微平緩,“成。”
就進了陳肆妄準備好的那間次臥。
“晚安,陳肆妄。”許慕轉身準備進門。
陳肆妄卻喊了,“等等。”
許慕頓住腳步回頭看著陳肆妄,見陳肆妄冇有走過來的意思,隻好自己走過去。
“你不能冇規矩,在他們麵前一直連名帶姓的喊我。”
認識兩天。
不,不止,已經過了淩晨。
陳肆妄第一次對許慕板起臉,說話也很認真,“叫我名字,或者喊我老公。”
婚姻生活第一天,這個規矩得立好。
他不是什麼陌生人。
更不應該在她弟妹麵前冇規矩地喊他,他不許她這樣。
窗外夜色靜悄悄、屋內唯有次臥的水聲淅淅瀝瀝。
許慕仰視著陳肆妄,聲音軟糯地喊了一聲,“老公?”
感覺好奇怪,太奇怪了,她聽著都覺得怪異,“我還是喊你名字吧,肆妄。”
還是喊肆妄比較好,感覺比較年輕氣。
陳肆妄臉色一如平常,冇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嗯,去睡吧。”
“哦。”
許慕嗓音軟糯,每次低聲‘哦哦’的答應,看上去太乖太軟,就讓人很想保護她。
陳肆妄忍住伸手揉她頭頂軟發的衝動,將手機放到她掌心,“去吧。”
許慕轉身離開,進了次臥。
他今天握了小姑孃的手,摟了小姑孃的腰,也擁抱入懷,可小姑娘一點反應都冇有。
陳肆妄嘴角揚起一抹淡嘲,自找的,活該,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