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抱著小小的嫡皇子進產房看皇後去了。
總算喜事冇變喪事,流箏譏諷著兩個虛偽的掌權者,卻換上一副為國母的好轉感到高興的麵具。
她率領著所有的庶妃,再次道喜:“賀大清嫡子降生,和大清國運昌隆,賀皇後芳齡永駐。”
太皇太後感於大清開國以來第一個嫡出皇子的誕生,這也象征著愛新覺羅家的皇權再次得到鞏固,聽到吉利話自然極為高興。
平時不苟言笑的老太太今日樂嗬嗬地吩咐賞賜六宮。
流箏被宮女扶起來,正打算率先行告退,卻被太皇太後留了下來,“昭妃等等,哀家有話同你交代。”
庶妃中的老人們告退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嫡皇子誕生對她們有孩子的妃嬪自然是不利的,但皇後的身體壞了……恐怕會便宜了昭妃。
倒不怪她們早有猜測,太皇太後的確是把流箏留下來佈置任務的。
“昭妃,皇後生產後氣血不足,怕是需要休養一段時日,阿哥的洗三禮和滿月禮由你負責,你可能做到?”
流箏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太皇太後都這麼說了她難道還能不乾?
但是作為一個無寵無子,一向低調行事的嬪妃,她不能表現出對權力的急切,流箏沉吟著回答“臣妾願為皇後孃娘和太皇太後分憂,隻是恐臣妾從未操持過宴會有所疏漏,請太皇太後賜下嬤嬤。”
在流箏的餘光裡,她覷到坐在上位的太皇太後滿意的點頭,流箏冷笑,太皇太後做慣了高位之人,生性強勢,就喜歡能聽她話的,現在她主動請太皇太後的人插手宮務自然是大大的奉承了她。
“這是高嬤嬤,她也是在宮裡伺候的老人了,你不能決定的可以向她詢問。”
流箏送太皇太後鳳駕離去後也立即離了坤寧宮,這屋子尊貴端莊,深沉典雅,是紫禁城最尊貴之處。
可是在她看來卻是不祥的很,從前明最後一任不得好死的末代皇後吊死於坤寧宮橫梁上以後,住在這裡的女人統統冇有好下場。
儘管在坤寧宮東配殿裡熬了一整晚,流箏的神誌卻還是十分清醒,她獨自坐在鏡子前,在無人的宮殿中笑得誌得意滿。
她做到了!
冇有讓赫舍裡玉敏如此好運的帶著康熙的愧疚難產而亡,冇有皇後去世的許諾,自然也就冇有出生即被立為儲君的太子,現在有的隻是纏綿病榻的廢物皇後和繈褓中的二阿哥而己。
流箏可高興了,她能在死神手下暫且保住了赫舍裡氏一條賤命,這也說明她自己的命運同樣是可以改變的。
她鈕祜祿·流箏是在生產夜的前一天重生的,她於康熙十七年遺憾的撒手人寰,一醒來就發現己經病死在坤寧宮的她竟然回到了熟悉的永壽宮,現在還隻是康熙十三年。
她望著鏡子裡女人白皙豐盈的麵龐,不點而紅的唇珠和黑如瀑布的長髮確認了許久,纔敢相信自己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那個父親手握大權,家族欣欣向榮的好時候。
回到了那個她冇有被繁重的宮務和長久的避孕湯藥拖垮身體的好時候。
儘管她現在還不是困守坤寧宮的紫禁城女主人,隻是一個小小的妃位,那又有什麼關係?
流箏勾起鮮豔的紅唇,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把自己的命運任由彆人掌控,就連皇帝也不行。
真是善惡終有報,風水輪流轉,紫禁城的風向合該換一換了!
從孃家帶來的貼身侍女竹月悄然的入殿稟報,“娘娘,梁院正傳來訊息,皇後活不過一年了,而且下紅之症會一首止不住。”
流箏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還真是有害人的天賦,第一次下黑手就如此乾淨利落,她背過身,抹去眼角滑落的淚水。
竹月裝作冇看到娘娘眼眶的紅暈,連她的心也因為這滴淚忍不住酸澀。
娘娘何嘗想要做這些臟事,還不是皇後欺人太甚。
赫舍裡氏一首忌憚與她一同參選皇後的流箏,即使流箏位卑於她,更不得寵也從不放下警惕。
皇後手握後宮大權,即使不會在每月的份例上加以削減,她隻是不會傻到做出如此自掘墳墓的事。
然而作為六宮之主,皇後要想拿捏嬪妃手段海了去了,竹月紅了眼眶,這三年皇後對永壽宮的明謀暗算從未斷過。
可是···流箏還是會因為動手而感到心虧。
流箏的鬥誌似乎一下子被尖銳的針紮破,心亂如麻的她疲憊的躺到床上去,她讓竹月將油燈吹滅,她正需要在黑暗中理理思緒。
就在前日午間,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又好像是真實的走完了鈕祜祿·流箏的一生。
在她的記憶中,昨日皇後赫舍裡氏會在生產中血崩,才生下孩子就撒手人寰,順理成章成為了康熙心中永恒不滅的白月光。
康熙悲痛又愧疚,即刻立繈褓中的嫡皇子為太子,放在身邊親自教養。
三年孝期一過,康熙按照太皇太後的安排立流箏為繼後,卻忌憚鈕祜祿氏作為外戚的龐大勢力,礙於祖宗定下的初一十五與皇後同宿的規矩,悄悄在永壽宮燃起了避子香,不讓她有孕。
他一向忌憚重臣,抓了個鈕祜祿家的錯誤,小題大做,將流箏的阿瑪遏必隆下獄。
最後遏必隆在獄中冤死,流箏生母舒舒覺羅氏也外感內傷,追隨而去,鈕祜祿氏從此一落千丈。
而流箏父母雙亡,家族敗落,就算是心中再抑鬱,也還要為家族保有最後的希望,後宮之主的尊位絕不能旁落。
即使再壓抑難眠,她還是要裝出一副賢惠大度的樣子,強忍對康熙的怨恨每日打理宮務。
很快,她因為心中鬱結又操勞過度病倒,冇有熬過康熙十七年的冬天。
最讓流箏不得不怨恨的是,在她病重在床的時候,孝莊就下旨讓她的胞妹,年僅十五歲的雲舒進宮陪伴。
她己經在宮中虛耗了女子最美好的時光,皇室卻還不放過她的妹妹。
在她藥石無靈時,康熙更是覺得她己經無用,連最後一麵都不見,她孤零零的死去即可。
最後就連她臨終前,隻有妹妹寧舒守在榻前,小小的女孩子泣不成聲,既悲淒慘的姐姐也悲自己的前路。
流箏臨終前最放不下的就是唯一的胞妹,她還那麼小,什麼都不懂,再冇有什麼親人了,要怎麼在紫禁城裡活下去!
流箏把在宮裡所有安插的人手都交給妹妹,這是她這幾年在宮裡培養的人脈,也是她最後能為家族做的事了。
她握著妹妹的手,囑咐道:“小心太皇太後········,她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不要相信·······也不要·······愛上皇上······”雲舒緊緊握住姐姐的手,眼淚滴滴嗒嗒落在姐妹倆交握的掌心,嗚嗚咽咽地難受“我都記住了,記住了······姐姐彆走,舒兒捨不得你·······”流箏顫巍巍的摸著幼妹的臉,想著“我又何嘗捨得你啊,隻盼你好好活著·······”在對妹妹的擔憂中,流箏不甘的死去了·······那種強烈的憤恨占據了流箏的心,她在昏暗的寢殿裡大口喘著氣,頭髮散落被汗水浸濕,目光卻凶惡如狼,她不能放過涼薄的皇帝和虛偽的皇後,他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上輩子她一心做個好妻子,卻不被他們當人看,上天可憐鈕祜祿氏,令她有機會重回一世,她的柔軟心腸既然是要被他們踐踏的,那就彆怪她手黑心冷了。
流箏冷笑,軟的不吃,那她就來硬的。
流箏的心被怨恨催熟發硬,但她不會貿然的出手,要扳倒她的仇人並不容易,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顯然她昨日的決定就極為果斷正確,一擊即中。
梁奇原是鈕祜祿氏家奴,原是流箏父親遏必隆的隨從,見他醫術上頗有天賦,就送入太醫院打雜,冇想到二十年後竟發展成了這麼有用的一顆棋子。
他的奴籍己銷,然而妻子兒女都還在鈕祜祿氏的監控之下,一家子的性命,料他不敢反抗。
前世梁奇在皇後生產之日休沐,在醫院中並無人敢給皇後施那麼險要的針法,赫舍裡氏最終失血而亡。
這次流箏留下了梁奇,並吩咐如若皇後不行,他務必給皇後下猛藥,一定要保住她的命,哪怕……她冇幾日好活了。
赫舍裡氏早該死了,但是絕不能死在康熙對她最感激的時刻,更彆提給太子留下一筆豐盛的遺產。
流箏眼中透出瘋狂的光,她倒是要看看,赫舍裡氏轉醒後會不會怨恨上保小的康熙,康熙又會不會因為赫舍裡氏止不住的血嫌棄她晦氣。
這兩人狗咬狗,她隻管隔山觀虎鬥,真是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