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初上,夜色漸深。
演武場掛著許多顆碩大的夜明珠,照得亮堂了許多。
燕雲澈身長玉立,一襲大紅色的袍子,背後湮滅在夜色裡,諱莫如深的眸望向了黎書城手裡的水壺。
黎書城脊骨感到涼颼颼的,茫茫然的看向四周,也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夜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第二場定力考覈,很快就開始了。
在開始前,子衿武堂的侍者,用可移動的柵欄,將這百來人都圍在裡頭。
眾人麵麵相覷,俱是一頭的霧水,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麼,卻也隻能聽天由命罷。
“顧小姐,你見識多,你知道內情嗎?”考覈者悄然問道。
顧煙蘿眉頭緊蹙,搖搖頭:“不明白。”
末了,尾音高挑,話鋒一轉,說:“要說這見識多,還得是沈小姐,沈小姐曾經可是燕京學宮衡陽宗師最得意的門徒呢。”
燕京學宮一代宗師李衡陽,身份地位極其之高。
提及這位老先生,沈寧的眼裡有一抹稍縱即逝的痛意。
老師李衡陽,曾對她寄予厚望。
那樣沉默寡言且自傲孤獨的一個人,卻時常捋著鬍鬚,在四處誇她誇到麵紅耳赤。
沈寧錯了嗎?
錯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
她能夠做的,就是不再犯這樣的錯。
“沈小姐,作為衡陽宗師的徒兒,是什麼樣的感受,他是嚴厲還是慈祥?”
“燕京學宮距離皇宮很近,我也隻敢在路過的時候遠遠的看一眼。沈小姐,那裡麵到底是什麼樣的。”
“沈小姐,你知道第二場定力考覈的內情嗎?”
“……”
“吵死了。”
燕雲澈半垂著睫翼,懶懶散散的開口,可就這言簡意賅的三個字,卻如刺骨的寒風呼嘯而過,讓演武場的眾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們把頭壓得很低,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時在心裡驚訝於一個隻知風流的繡花王爺的威嚴。
“王爺息怒。”赫連遠山拱手:“這些學生,大抵是因為見到了王爺太過於激動,纔會在王爺麵前失了禮數。”
“倒是情有可原。”燕雲澈如畫的眉目氤氳著微醺的醉意,慢條斯理地道:“本王風流倜儻,英俊多金,此等盛名在外,讓人情不自禁,亦是能夠理解的。”
赫連遠山:“……”他是遭了什麼孽,要在晚年時期聽到這種汙染耳朵的話。
鄧泊斐:“……”傳言北淵王比女人還臭美,誠不欺吾。
眾人:“……”天啊,他們聽到了什麼。
沈寧望著那妖孽的男子,卻是低低的笑了笑。
這北淵王,倒是有趣得很。
“王爺,作為主考官,秋季定力考覈的開始,當由你來宣佈。”鄧泊斐轉移了話題。
“嗯。”燕雲澈懶倦冷淡的應道。
這會兒,北淵王府的侍衛們成群結隊的過來,還都帶來了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赫連遠山有些疑惑不解。
但見兩名侍衛搬來了一張極儘奢華的貴妃榻放在燕雲澈的身後,燕雲澈就在眾人的注視中,大搖大擺的斜臥下方,手裡提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玉酒壺,旁側還有舞女們挪動腰肢跳著時下最新的舞。
“王爺……”赫連遠山差點兒給驚得石化掉了。
“哦,宣佈開始是吧。”
燕雲澈喝了口酒,敷衍的道:“開始吧。”
沈寧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兩下。
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
她算是明白了,皇家的人,要離得越遠越好。
特彆是像燕雲澈這樣的人,看似是個繡花草包,但也危險得很,往後除了敬而遠之,還是得敬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