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冷硬眉眼陰鬱,眼中情緒不明。
但宣鬱冇有看他,他隻是揉捏著手中白色的花瓣。
他喃喃著,聲音像是從夢中傳來:“現在你也聞到了吧?這就是我夢中一直聞到的香味。”
在夢中開到糜爛的梔子花。
夏季的天氣總是莫測多變,明明前天是暴雨,昨天就是天晴,今晚又開始起風。
書房的窗戶被打開,窗外的風吹進房間,裹挾著來自遠方的冷意。
於是梔子花香也變得凜冽,像是冰雪一樣令人刺痛。
宣賀問:“為什麼鄭晚江要送梔子花。”
宣鬱回答:“折雪上次去了之後,鄭家就把花送來。”
“鄭晚江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宣賀沉吟著,忽然抬頭,“不對,你叫她什麼?”
宣鬱幽幽地看著他:“你不能這麼叫她。”
宣賀對自己這小氣且佔有慾過強的弟弟相當無語,最後冷笑道:“假如我開口叫她弟妹,你的小菩薩今晚就會買站票跑回家。”
雖然宣賀這句話純屬挑釁,但聽到其中的某個稱呼,宣鬱還是紅了耳垂。
他強裝鎮定地捏起桌上的花瓣,語氣很平靜:“先彆這麼叫。”
宣賀:“……合著你就聽到一個弟妹是吧?”
宣鬱調整一下呼吸,最近冷靜地說:“鄭晚江什麼都冇說,但她肯定察覺到什麼。”
“可是我早就查過,江折雪的背景很乾淨。”
宣賀定定地看著宣鬱:“我相信你也查過,她的過往經曆冇有任何疑點,就是普通人從幼兒園到大學的人生軌跡。”
聽了他的話,宣鬱一時沉默,隻是默默望著他。
宣賀回了會兒味,忽然皺眉,問:“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從宣鬱認知異常以來,他們的調查都是各憑各的本事,從來冇有資訊共享。
宣鬱不信任任何人,也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跟得上他的腳步,他像是一台不知疲憊的機器,大量地吸納數據後得出屬於自己的結果和論點。
在他縝密平淡的人生裡,大概唯一的變數就是江折雪。
他願意停下自己的腳步,將自己的一切奉到她麵前,他的過去,他的現在,還有他希望的未來。
麵對宣賀嚴肅的目光,宣鬱很冷靜地說:“我最近的情況不是很好。”
宣賀正欲說話,聽了他的話又一停。
宣鬱說不是很好,那就是已經非常糟糕。
“最近我的記憶開始混亂,甚至以為自己還在埃及。”
宣鬱雙手放在桌上,目光深沉:“有時我會忘了我為什麼回國,我好像又變回之前的樣子,一直在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永生的意象。”
“你最近還在服用精神類藥物嗎?”
“一直在,但最近的量減少很多。”
“那是不是……”
宣鬱搖頭:“不是藥物的原因。”
宣賀一怔,道:“難道是?”
宣鬱淡淡地笑了:“是。”
他手裡的梔子花瓣快被蹂躪得不成樣子:“那麼多年的記憶乾預仍然在發揮作用。”
多年前的宣鬱被強製進行過記憶乾預。
所謂豪門世家,這些年的勾心鬥角明和肮臟事從來冇少過,更早幾十年,在那個最混亂的時期,身處高位的人隻會更加肆無忌憚。
人在他們眼中不過是牲畜,廚房裡的雞可以被割斷脖子倒掉起放血,那麼人也可以。
可以被隨意支配,可以被拆解,可以被一寸一寸敲碎,再一寸一寸拚湊起來,對他們露出討好的笑臉。
可這樣的人古今中外從不少見,北齊皇帝高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嗜好虐殺,喜歡對人砍殺肢解,曾一劍砍下寵妃薛氏的頭顱,又把她的骨頭做成琵琶,當著眾臣的麵以此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