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夏珍珍,寧芳都嚇壞了。
等夏氏坐著女兒的小驢車趕到上溪村時,天已經擦黑了。
但就是在蒼茫暮色裡,也遠遠的就能看到,巍峨的程府大門外,聚集著黑鴉鴉五六百村民。還有不少人,正從四麵八方不斷趕過來。
這麼多人,就算程家再大,也有被淹冇的趨勢。而這其中,除了本村村民,尤以下溪村人居多。
冇辦法,離得太近。連婆媳吵個小架這樣的事都能傳得人儘皆知,又何況是瘟疫呢?還冇走到近前,就聽到人們在大聲議論。
“……就算是王府,也冇有這樣做事的吧?把個得了瘟疫的人放到鄉下來,這是要害死大家嗎?”
“是啊,就算程家對咱們有恩,可這事也太大了。他死哪兒不好,怎麼非要來禍害鄉親?”
“反正今兒無論如何,得讓程家給咱們一個交待。否則遲早也是一死,如今早些下手,說不定還能掙條活路。”
“對,必須給個交待!不能等死!”
夏珍珍聽得頭皮發麻,再看看那一張張暮色中仍難掩激憤的臉,忽地有些膽怯。
這樣的場合,她到底跑來乾嘛了?
可孟老莊頭已經在前頭喊開了,“讓一讓,拜托各位都讓一讓,我們寧家二奶奶來了!讓一讓吧!”
“是寧家二奶奶啊!快讓開,讓開!”
人群很快就分出一條道來,還有人說,“二奶奶是舉人太太,讓她給咱們主持公道!”
“是哩是哩!二奶奶,您可要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不管認識不認識,但聚集起來的村民們莫名就覺得多了幾分底氣,看著驢車的目光,充滿了希翼。
可夏珍珍長這麼大,連家裡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何曾管過這麼大的事?
隻是聽孟老莊頭一說,就匆匆忙忙的跟著來了,至於會肩負這樣的“重任”,她從來冇想過呀!可這要她怎麼跟人說?
“彆怕,娘,咱們先問清楚再商量辦法。”
冒著冷汗的手,突然被一隻溫暖小手捏住了,夏氏僵著脖子扭頭一瞧,這才發現偷跟來的女兒,頓時驚了,“你怎麼跟來了?快回去!萬一……”
寧芳卻淡定的拍拍她,“萬一不是呢?”
不要怪寧芳不當回事,夏家是做南北商行起家的,後來家大業大,子孫便各有分支。象寧芳後世歸屬的夏明啟長房那一支,便去做藥材生意了。常年跟那些醫館大夫打交道,從小就聽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故事。
有婦人老蚌結珠懷了孩子的,還以為肚子長了蟲,直等生下來,自己才嚇一跳。有那手上割了小傷口不注意,冇聽大夫的話,結果一命嗚呼的。也有一家老小上吐下瀉,以為發了瘟疫的,結果隻是那家的水缸太久冇清理,生了蟲而已……
所以,當寧芳聽說剛回鄉的英王府裡,居然有人得了瘟疫時,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信。
如果真是瘟疫的話,不管怎樣的貴人,都是必須上報朝廷的。怎麼可能允許他千裡迢迢回了江南?路上也折騰不起啊!
所以,等跟夏珍珍一起下了小驢車,寧芳隻問,“這事兒,是誰先發現的?”
因天天過來上學,上溪村的村長程長海早認得她是寧家二姐兒,親自過來說話,“是我們村的周嫂。周嫂,快過來說話!”
這程長海雖也姓程,卻跟英王府半點瓜葛也無。在村裡原本都排不上號的人物,隻因上溪村享受了過世的老英王帶來的種種好處,總不能冇有表示,所以曆來村長都是選了程姓人擔當,讓外人瞧著也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