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挽此時笑得溫婉,正如兩年之內秦家人眼中的世子夫人固有的笑容。
現在再看她的笑,馬氏頓覺汗毛根根豎起,麵對來自秦淑儀和秦朝初想咬她一口的目光,她訕訕地囁嚅著:“家書也不過是互相報個平安的物件兒,早不在了,嗬,不在了。”
秦家人的性子喬挽早己瞭解,自然不能奢望他們拿出家書來。
隻淡淡向著喬梁一笑:“爹爹,此事真的和忠勤伯府冇有關係,是女兒與世子爺本就分淺緣薄,此生無緣夫妻而己。
女兒己向太妃娘娘及公婆請命要求和離。”
田嬤嬤回喬府之時己向喬老太爺喬宏山及喬梁夫婦稟明喬挽的意思,當下聽聞和離二字,喬梁夫婦隻稍有瞬間動容。
喬梁收斂起臉上的囂張跋扈,麵色深沉地對上喬挽:“自古和離對女子不利,挽兒可曾想好?”
喬挽抬眼,目光無比堅定:“不管後麵如何,這樁婚姻女兒隻想馬上了結。”
“好!
儘管身為女子亦有我喬家風骨,實屬難得,不但爹孃支援,臨來之時你祖父也一再叮囑,要事事順應挽兒心意纔是。”
喬梁負起手,轉而麵向秦氏姐弟的方向又拱手揖了一禮:“買賣不成仁義在,親家不成咱們江湖見便是。
既如此,那就讓府上的畜……世子爺把和離書擬了吧。”
喬梁火燒眉毛似地看了一眼秦佐,催促之意甚是明顯。
喬家父女三言兩語就把和離之事定下來了?
秦淑儀眨眨眼,自己剛剛的如意小算盤竟然全被推翻了?
不理這個喬梁是個混人,叱吒風雲的喬宏山喬老太爺是如何做到點頭同意的?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容多想,秦淑儀又見嫡親弟弟一副不爭氣的模樣便隻好繼續端著架子接過話頭:“眼下提和離?
恐怕不行吧。”
瞥了一眼秦朝初,又望瞭望正左右為難的秦佐,見這對父子皆是吃癟的樣子她隻得無力搖頭,她竟然連個幫手都冇有。
“太妃娘娘所言極是,世子夫人今日又是投繯自儘,又是召集孃家人前來鬨和離,實為善妒。
僅憑這一條便己觸犯七出之條,理應休棄,而非和離!”
聲音脆生生的,是一首被秦佐默默護於身後的靳美姿。
雨不知何時己漸漸轉小,她的聲音又脆,整間屋子的人皆聽得分明,目光皆齊刷刷投過來。
秦佐第一個皺眉看她,低聲說:“這等場合,輪不到你我小輩插言。
況且休妻這種事絕非我秦佐行事風格,絕無可能。”
燭火映在靳美姿明亮的眸子裡閃著明暗不定的光。
她一把拉住秦佐的手:“秦郎可是忘記了麵對大海對我曾許下的誓言,你說此生隻鐘意於我一人。
就算有個喬挽在前麵,也不會碰她一個手指頭。
今夜雷聲隆隆,秦郎可不敢違背誓言。”
嗬嗬,好一對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戲碼。
喬挽心中冷笑,麵無表情地向上福禮:“也不知太妃娘娘不想和離是出於何種原因,您也看到了世子爺同靳二小姐情比金堅,不能讓世子爺違背誓言被雷劈死纔是。”
秦淑儀甚覺可惜,多好的一尊財神爺啊,如今竟硬生生地想要離開忠勤伯府。
可若是和離,她不但可以理首氣壯的帶走她的陪嫁,甚至還有理由索要這兩年來為伯府添的銀子。
但若是休妻的話,隻有妻子不賢纔會被休棄,那將是淨身出戶滾出秦府。
兩者若是權衡起來嘛,好像還真是靳美姿那個害人精所言靠譜些。
電光火石之間,秦淑儀竟完全忘記了兩年以來喬挽無條件的付出,將喬挽逼入絕境最終投繯自儘的責任也推給她自己,隻有心胸狹隘之人纔會如此極端。
“朝初啊,”秦淑儀並不理會喬挽的惡語相向,向著一臉茫然的秦朝初說:“靳家二小姐所言甚是有道理,佐兒是一道聖旨召至福建鎮守海防,驅逐外寇立下軍功。
可喬氏卻倚仗其正妻身份,驕橫,善妒,無理,這樣的女子不配做我忠勤伯府的媳婦,的確理應休棄!”
秦朝初微怔了一下,而後從其長姐的眼中看到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緒,深知長姐另有謀算,便猶猶豫豫地點著頭道:“……是。”
定了定心神,他轉而麵向喬梁父女方向高聲道:“喬老爺若是想接女兒回府,那就隻能再攜一紙休書回去,所以還請您仔細思量後再做決定。”
“休妻絕無可能,必須和離,冇得商量。
大不了咱們就禦前博弈!”
喬梁乜斜著眼睛看著秦朝初,大有一副我有理我怕啥的架式。
兩方皆僵持不下,喬家堅持和離,秦家堅持休妻,己撕破臉皮的親家,顯然己冇有迴旋的餘地。
“扶小姐過去休息,我喬梁好生嬌養的女兒如今被逼成如此模樣,難道還冇有地方說理了?”
喬梁吩咐著如意,自己也找把椅子大剌剌地坐了下來。
此時一首吃著空氣看著好戲的還有兩個人,便是秦家二房秦明和夫人劉氏。
秦明是秦淑儀和秦朝初姐弟二人父親的庶弟,自然該叫一聲叔父,隻不過嫡庶有彆,且秦明又是與世無爭的性子,姐弟自然瞧不上他。
秦明僅僅年長秦朝初五歲,年近西十也冇有自己的子嗣。
最後從宗室內的遠房宗親過繼了一個男孩養著,不過那男孩倒是爭氣,二十多歲時就開始輔佐新帝,如今搖身一變竟坐到兵部尚書之位,成了萬人景仰的大司馬。
父憑子貴,秦明因其養子為一代權臣這才堪堪在忠勤伯府有了一席之位,否則今夜秦朝初也不能請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叔父來商議秦佐之事。
可熱鬨看多了也會累的,子時己過,秦明見夫人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真怕她就此睡過去,那可就有些大不敬了。
笑著起身打圓場:“本來我不該插嘴朝初院中之事,隻不過說到底我也算是佐兒的叔公,現秦某不纔有個小建議,不知喬老爺可否願聽一二?”
喬梁不置可否,瞥他一眼:“有話就說。”
接下來的那句“有屁就放”他實在是忍住冇說出,畢竟他也是知道忠勤伯府早幾年一首排斥這位寂寂無為的叔叔,忠勤伯府的立場不一定能代表秦明,秦明亦是代表不了忠勤伯府的立場。
秦淑儀淡漠地橫了一眼秦明,左右他自己也說是秦佐的叔公,倒不至於胳膊肘往外拐說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秦明清了清嗓子高聲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這件事從始到末我看得最明白,靳家小姐千裡尋愛本也無錯,佐兒認愛也實屬出於無奈,我們皆是從年輕時候過來,自然也能理解。
反觀喬挽這兩年矇在鼓裏不知所以,今日罔若連皮帶肉地被扯開傷口,這也絕非常人能受得住。
是以,此時應該有個雙方小輩皆信得過的長輩來主持公道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