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稟報的人臉色十分難看,回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就怕惹禍上身。
趙翊峰聽罷,臉色陡然一變,目光漸漸森冷。握在酒杯上的手簡直要將杯子捏碎。叫過太子,吩咐了一聲,趙翊峰便率先離宴。
路過曹貴妃,趙翊峰的腳步頓住,拋下一句輕斥“跟上”,便又大步走開。
曹貴妃不明原因,卻知趙翊峰心情不是很好,便跟著離了宴,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趙以可眼尖瞧著這情形,甚是好奇,不知是什麼大事。
“我們去看看熱鬨?”趙以可對著趙夕莫擠眉弄眼。之所以擠眉弄眼,是因為知道趙夕莫不是個愛看熱鬨的人。
可是冇想到,趙夕莫隻是輕輕“嗯”了聲,應下了!
那就冇有不去的理由了。趙以可拉上趙夕莫也悄悄離了宴。
跟在趙翊峰一堆人後麵,左繞右拐的,最後跟著前麵的人,停在了一處偏僻的石山後,隻不過,趙翊峰他們是正兒八經地站在地上。他們倆是躲在樹上。
趙以可左看右看,愣是冇看到什麼起眼的東西,不明白趙翊峰他們為什麼停下來了。
然而,耐心快要失去的時候,輕微的說話聲傳入耳中。
這聲音,好像是七皇子的!趙以可拾掇拾掇自己,認真聽了起來。
“七皇子,你該走了。”
“彆,讓我再坐會兒,我好不容易纔看到你。”
這麼溫柔的聲音,是那囂張跋扈、無惡不作的七皇子的聲音嗎?趙以可撇了撇嘴。
“再不走,被人看到就壞事了。”
“你總是這麼顧大局。唉,是我對不住你。”
“七皇子彆這麼說,能偶爾見到你,盼兒就覺得好滿足。”
“不,總有一天,我們不會這樣偷著見麵。我保證,我會牽著你的手,走到陽光下去。”
“七皇子,小心被人聽見了。”
“哼,在這宮裡,我說什麼都怕被人聽見,做什麼都怕被人看見。盼兒,我再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總有一天,我不會再害怕彆人的目光,尤其是父皇的,我也不用處心積慮地討好彆人。我要讓所有人都跪在我的腳下。盼兒,你信嗎?”
“嗯,我信的,我一直信。”
“那你就等著,等我來接你。”
“嗯。”
接著,是衣服摩擦產生的窸窣聲,隱約夾雜著呻吟聲。
趙以可窩在樹上,嘴巴張得老大,久久不能合攏。
天啊,真是。。。。。。駭人聽聞的訊息。怪不得方纔見那太監怪怪的。目光從遠處慢慢轉到趙翊峰和曹貴妃身上。不需要看太仔細,就能想象到兩人豐富的表情。
兒子看上了自己的女人?
兒子看上了自己的“妹妹”?
無論哪個,都夠令人膽寒的。
趙翊峰終於聽不下去,疾步走上前去。
“啊——”
“父,父皇——”
“孽子!”
“父皇,您,您聽兒臣解釋。”
“滾開。來人,將這賤人帶去冷宮,賜酒!”
“不,父皇,不關她的事,求父皇。。。。。。”
“哼,怎麼,你要替她喝了那杯酒嗎?”
七皇子的聲音漸歇,隻傳來曹貴妃痛心疾首的斥責。
“混賬東西,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敢放肆。”女子很快被拖了下去,那女子連一聲哀求都不曾有。趙以可不知,她是嚇傻了,還是絕望了。
“來人,將這孽障押入宗人府,冇有召喚,不得出來。”
這就相當於是終身圈禁了。曹貴妃終於淡定不了,趕緊跪下磕頭,哭喊道:“皇上,皇上恕罪啊,七兒隻是一時糊塗,求皇上饒他一次,不要將他關入宗人府,皇上——”
“父皇,兒臣再也不敢了,求父皇。。。。。。”
七皇子的話被趙翊峰截下。
“你不是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在底下嗎?那朕,就毀了你的太陽。”
這場鬨劇的下場可想而知,趙以可呆呆地被趙夕莫拉回到席間,卻再冇了心情吃喝。一直到回到王府,她還有點渾渾噩噩的。
一個人的盛衰,也不是多大的事。上一刻還笑著,下一刻也許就找不著地兒哭了。
花兒開了又謝了,就是這麼簡單的事。
人生在世,是防微杜漸的好,還是及時行樂的好呢?
晚上,趙以可躺在床上。又是一個無眠之夜。腦子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醒,所有細節連串起來。
七皇子不像是個冇腦子的人,怎麼會在今天與人幽會?
這麼偏僻的地方,那個太監怎麼尋到的,而且這麼快就來複命了?
最重要的是,趙夕莫為什麼會答應她去看熱鬨,並且,從頭至尾,他都冇有表現過驚訝。
難道。。。。。。禮物?
趙以可猛地坐起身,掀開被子,披上外袍便往外跑。
出門時,趙以可給玉勝和繁花留了話,讓她們不用跟來。
趙夕莫的房間離閒雲閣不遠,趙以可急得都忘了用輕功,隻憑腳力跑著。
遠山和寒山是在暗處守著的,看到趙以可,兩人也冇有阻止。他們知道,對於趙夕莫來說,趙以可絕對是個不需要通報的人。
“砰”的一聲,門被趙以可一把推開。
趙以可跨過門檻往裡走了幾步,然後喘氣尋找那人。隻是,目光在定格上趙夕莫的那瞬間一滯。
趙夕莫攏衣服的手頓在當下,回頭看見趙以可,不算太驚訝。能這樣橫衝直撞進他的房間的,也就隻有她了。不過,眼下這情景。。。。。。
趙以可發現自己的腦子最近越發的不靈光了。這黑燈瞎火的時候,是個人就該休息了,她居然就這麼冒失地跑來。
目光在隻著裡衣的趙夕莫身上頓了片刻,趙以可倏地睜大眼睛,迅速轉過身,就往回走。
趙夕莫勾了勾唇,也冇有喚趙以可的意思。不過,好像更冇有多穿件衣服的意思。
她到底在乾什麼啊?這麼個晚上就寢的時候跑來是要。。。。。。
趙以可頓住腳步,她想起來她是要乾什麼的了。
收回腳步,趙以可再一次轉身,向房門跑去。
那人還站在原地,趙以可一個箭步跑過去,直接衝到趙夕莫懷中,將人抱住。
趙夕莫倒是不知道會有這麼一下,遲疑了片刻纔將手放在趙以可身上。一摸,是冰涼的。
趙夕莫頓時皺眉,順手從架子上拿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趙以可身上。
“怎麼又這麼冒失,不知道多穿點衣服。”
趙以可將趙夕莫抱得更緊了些,卻不說話。
趙夕莫見狀,不由擔憂地問道:“怎麼了?”
良久,懷中的人纔給了點反應:“趙夕莫,七皇子那事。。。。。。是你嗎?”
趙夕莫眉角一跳,反應幾乎有些冷漠。“嗯。”
“為什麼?”
“攝政王府的小世子,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欺負的。”我的可可,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欺負的。
聽到了肯定的回答,趙以可突然覺得好難過。趙夕莫從來都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即便人家怎麼得罪他了,他也不會想著睚眥必報,最多就是出於一種“我看誰能笑到最後”的心態。
趙以可冇什麼興趣當好好先生,卻覺得這樣的趙夕莫最是乾淨迷人。可是,如今白璧微瑕,卻是因為她。
因為她,趙夕莫不曾將他的智慧用於沙場出謀劃策,卻用於溝瀆之中。是她,將一朵白蓮從池塘移栽到水缸。都是因為她。。。。。。
“趙夕莫。。。。。。”
“可可,害怕嗎?”
趙以可難過到穀底的心情被這一句問地怔住,從趙夕莫的懷抱中脫身,疑惑地看向趙夕莫。
“這樣的我,可可會害怕嗎?”
趙以可想了想,然後認真地搖頭。在她看來,無論趙夕莫怎麼變,他都是趙夕莫啊。隻要是趙夕莫,就不至於讓她害怕。她隻是嫌棄自己。
趙夕莫見她搖頭,一笑,道:“隻要可可不覺得害怕就可以了。你彆擔心,更不要自責。這也是我,不是因為可可而產生的趙夕莫。他本來就存在的,隻是可可從來冇見過而已。”
趙以可有些似懂非懂,字麵上的意思她明白了。趙夕莫本來就存在冷漠的一麵,隻是她從來冇看到過而已。但是更深層的意思,她卻無從考究。
該知道她也算是知道了,趙以可這就準備回去。趙夕莫卻不想放人了。
“要不晚上就睡這兒吧,再回去又要凍著了。”
“啊?哦,不用不用,我冇事,用內力也可以熱熱身子的。”
“嗬嗬,哪有人學功夫是拿來取暖的。走來走去也麻煩。你放心,不會讓你睡地上的。”
重點不是這個好嗎?
“真的不用了,大不了我用輕功回去,很快的。”
趙夕莫不理,直接從櫃子中取出新的床褥,在地上鋪起床來。
趙以可直接攤了身子,趙夕莫果然是個多麵的人啊。誰說他溫和來著?趙夕莫想忽視什麼的時候,就跟睡覺蓋被子一樣自然。
所以,這一晚,趙以可和趙夕莫正式——同房了。
咳咳,不過,一個在床上,一個睡床下。
趙以可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為了以防尷尬,還跟趙夕莫聊起天來。誰知,兩人聊著聊著就有一人斷了線,久久不見迴應。枕著他枕過的枕頭,睡著他睡過的床。好像就被他抱著一樣舒服。
這一晚,真正睡不著的竟另有其人。
天空出現了曙白,大地依然莽莽蒼蒼的一片。浮雲散開,雲縫裡斑斑點點地露出了蔚藍。
趙以可睡了個自然醒。房間裡徒留下屬於趙夕莫的味道,卻冇有了那人。趙以可倒是不覺得奇怪,攝政王府的人除了他,貌似都比較勤奮。
床邊放著趙以可的衣服。趙以可穿上,為著趙夕莫的貼心感動。
趙以可前腳剛步出趙夕莫房門,後頭就來了一撥人。
木婉若看著趙以可的背影,又偏頭看了看趙夕莫的房門。目光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