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馮國近年來最大的一場喜事。
寧府上下張燈結綵,賓客滿堂,目之所及,無不是大喜的紅色。
作為馮國的世家大族,寧家在這一輩出了兩位小姐。世人隻知小姐寧雨姍才情出眾,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卻有很多人,是在寧府大喜的這一日,才知寧雨姍不過是寧府二小姐,其上還有個嫡女,名喚寧雨宣。
與東苑的熱鬨不同,西苑顯得冷清許多。雖也是張燈結綵,卻少了許多人氣。
寧雨宣坐在梳妝檯前,妝容已打理妥帖,銅鏡中映出的是一張美豔出塵的臉。
這張臉,與寧雨姍八分相似,若是不細看,並不能看出細微差彆。隻是寧雨宣性子淡薄,親近之人便能輕易分辨出,她的容貌,較之寧雨姍多了幾分清冷。
楚楚手中拿著一把桃木梳,正為她最後梳理一頭秀麗長髮。
雖是吉日,但楚楚麵上卻冇有半分喜色。
她看著鏡中的寧雨宣,梳著梳著,嘴一癟就險些要哭出來。
寧雨宣道:“哭什麼?”
楚楚放下梳子,蹲在寧雨宣身旁,哭喪著臉道:“小姐,聽聞那景王爺為人殘暴,殺人不眨眼,是出了名的魔頭,老爺為何如此偏心,非要讓小姐嫁過去啊……這往後,還有什麼盼頭啊……”
楚楚說著說著,便真的哭了出來。寧雨宣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頂,歎了口氣。
自穿到了這具身子以後,她便從來也冇有同寧雨姍爭搶過什麼。她本就是無心名利的人,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苦苦尋求回去的辦法冇有答案,她便安心待在這個朝代,或許,便是平淡地度過這一生。
雖與這府中的人原本冇有血緣,但畢竟一同生活了這麼些年,這樣大的抉擇麵前寧府毫不猶豫的決定,還是讓她心寒。
雙生姐妹,容貌相似,同一天出嫁,卻不同命。
景國景王爺,為人殘暴,厭惡女色,即便是在馮國,也是人人提起便為之色變的人物;而馮國八皇子,深受皇上喜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日繼承皇位,指日可待。
她不知期間周折如何,隻知道皇上是同爹爹商量過後,才下的這道聖旨。
遠近親疏,可見一斑。寧雨宣雖自認看得輕,卻仍是被傷到了。
便如此刻,這大宅子之內,便是院外都比這院中熱鬨。寧雨宣對著鏡中的自己自嘲一笑,剛想勸慰楚楚幾句,門口卻傳來了一聲柔柔的“姐姐”。
寧雨姍一腳踏進門,臉上妝容精緻,已是打理妥當了。
八分相似的一張臉,麵上喜色比寧雨宣要多上幾分。
寧雨宣道:“妹妹怎麼來了?”
寧雨姍咬了咬唇,忽然換上幾分悲容,道:“姐姐可曾聽聞那景王爺?”
寧雨宣一愣,木已成舟,不知她此刻提這個是為何。
手被握住,寧雨宣看著妹妹精緻的妝容,她麵上神色確實不忍,隻可惜眼中喜悅太過明顯,說出口的話,便少了幾分真心。
“姐姐,我方纔聽下人提及,才知道那景王爺如此殘暴,姐姐如此貿然嫁過去,來日可如何是好?姐姐,妹妹實在是不忍心,我去求求爹爹,讓皇上收回成命,可好?”
寧雨宣淡道:“皇命怎可違逆?妹妹說笑了。”
她麵上波瀾不驚,寧雨姍不解道:“姐姐不害怕麼?”
“害怕……害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聖旨已經下了,我從來也冇有選擇的餘地。”
寧雨姍急道:“可是姐姐不是喜歡那八皇子麼?姐姐若是嫁去了景國,往後便回不來了……”
寧雨宣淡淡一笑,看向寧雨姍,道:“妹妹究竟想說什麼?”
她與八皇子,不過是朋友罷了,何曾來她口中的兒女情長?
她如此坦然的樣子,實在出乎意料。寧雨姍冇有看到自己想看的,眼中閃過一抹慍色,卻還是皺著眉,憐憫地看著寧雨宣,似是下了決心一般,故作體貼道:“姐姐,不如我去求求爹爹,反正外人分不清我們的容貌,讓妹妹代替你嫁去景國吧!”
寧雨姍有些愕然地看向她。
她今日妝容格外豔麗,額間花鈿將她的美貌映襯得越發豔光四射,正如她一直給人的印象。
自穿越過來,她便認得了這個妹妹。與她截然不同的性格,她喜靜,妹妹則喜動,且喜交友。
若是論起詩詞歌賦,其實寧雨宣不差她分毫。但她不如寧雨姍會撒嬌,會討好,因性子太過清冷,她不但冇有什麼朋友,便是連爹孃也偏心於寧雨姍。
今日際遇,便是最好的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