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寧雨姍進門時臉上的喜色太過明顯,寧雨宣便是想忽略都難。她看了她片刻,心中便通透了。
她莫不是,既想占了這風光出嫁的好處,又想讓自己心甘情願,還為她祝福?
麵子裡子都要得,這莫非也想得太多。
或許是她沉默的時間太久,寧雨姍臉上有些掛不住。今日的姐姐實在太過反常,總用這樣捉摸不透的眼神看著她,她實在分不清她在想什麼。
往日不管是什麼東西,隻要自己喜歡的,姐姐都會相讓。想到這裡,她心中一定,臉上卻露出怯怯的神情,道:“姐姐為何不言語?姐姐是不是……怨我?”
寧雨宣收回了審視的目光。當年因緣際會下,她穿越來了這個架空的朝代,這麼些年相處下來,這個妹妹的性格,她是再瞭解不過的。既然木已成舟,事情已冇有了轉圜的餘地,那她也冇有什麼好怨恨的。她不過是有些寒心罷了。
她微微一笑,道:“好妹妹,你便安心回去當個新娘子,風光出嫁。姐姐祝你,心中所想皆成真。”
寧雨姍將信將疑,再次問道:“姐姐真的不怨我麼?”
寧雨宣點了點頭。
麵上迫不及待地露出笑容,寧雨姍笑得甜美,全然忘了方纔是誰口口聲聲說要去求爹爹,讓自己與姐姐交換婚事。
好不容易將人送走了,寧雨姍勸了楚楚幾句,吉時便到了。
她最後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幾年的這間房,心中感慨了一番,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喜婆在前麵帶路,出了院門,便有人接應。
“雨宣,舅舅來送你。”
耳邊傳來舅舅的聲音,寧雨宣愣了一愣。
隨即想起來,既是同時出嫁,爹爹必然是去為珊兒送嫁了。這也不難想象,她在紅蓋頭下垂了眼,輕輕嗯了一聲,道:“勞煩舅舅”,便由著舅舅將她背了起來。
入得正廳,寧雨宣才覺出了今日果真是自己出嫁之日。
管絃之聲響起,嘹亮的聲響,彰顯著這一日的喜慶氣氛。
寧父寧母細細交代了一番,寧雨宣其實很想掀開蓋頭看一看,這將自己撫養長大的父母,在明知自己即將進入“狼窩”之時,是否會有一絲擔憂。但她忍住了。雖紅蓋頭阻擋了視線,但他們的聲音中喜意太過明顯,她聽著聽著,便明白了。
不知在正廳中站了多久,才聽喜婆的聲音傳來:“吉時到!”
寧雨宣麵朝寧父寧母的方向微微彎下腰拜了一拜。今日際遇且不論,他們畢竟給了自己衣食無憂的生活,她應當感恩。
楚楚在一旁跟著,寧雨宣專心看著腳下的地麵,跟隨喜婆的腳步慢慢往前走。出了門,蓋頭下方的視線中便露出一雙黑色的靴子。隨即,一隻手伸了過來。寧雨宣抿了抿唇,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那隻手上佈滿老繭,顯然是習武之人。那隻手又大又溫暖,將她握得很緊,寧雨宣微微吃痛,正要生出疑惑,那手卻放鬆了力道。隨即,身子驟然一輕,自己被人攔腰抱了起來。
幾乎是下意識地抱住了那人的脖子。寧雨宣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沉沉的輕笑聲,莫名地臉上便是一熱。
這人,應當便是自己未來的夫婿了。寧雨宣無法解釋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聲,那人將她抱得很穩,她就這麼倚在他懷裡,聽著寧父寧母交代般地說了幾句話。
不知為何,她無端端覺得寧父話中藏著幾分緊張。
她無暇他想,耳邊傳來一聲“娘子小心”,身子便被人送進了轎子裡。
八抬大轎顛顛簸簸了一路,寧雨宣坐在轎中,不免有些頭暈。
雖然穿越過來已有許多年了,但她還是不很能適應這古代的交通方式。轎中隻有她一人,她便偷偷將蓋頭掀開,將轎簾也掀起了一個角。
他們此刻正行在帝都的主街上。這場婚事幾乎全城皆知,路邊站滿了看熱鬨的人。
以往寧雨宣也是看過人成親的,圍觀者莫不是交頭接耳,臉上洋溢著喜意,彷彿這歡喜的氣氛能感染到每個人一般。但今日,外麵圍觀者甚眾,卻無一不是指指點點,更有甚者,臉上露出明顯驚恐的表情。
寧雨宣看著看著,便放下了簾子。
是了,她怎會忘了,自己所嫁之人,為人殘暴,殺伐果決,天下人人懼怕。
他今日是千裡迢迢自景國帶來的迎親人馬。兩國都城之間路途遙遠,他們少不得要在路上耽擱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