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傷得那麼重呢,敢情是心眼太壞,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照我說,救她還不如救這馬呢?”村民中,有人出聲冷嘲。
二十幾人也不乾活了,輪流將馬抬回清溪村。
而回到清溪村的餘紅翠當即讓人去請了鄰村的朱郎中。
等那朱郎中來了,楊春蘭也隻剩下半口氣吊著了。
把完脈又瞧了瞧楊春蘭的眼珠,朱大夫連忙從藥箱裡拿了幾顆藥丸讓餘紅翠兌了水給楊春蘭服下去。
“你們也彆太擔心了,小產傷了身子,大人還有救。”
朱大夫擰著眉頭道,不過出了房門說拿藥煎的時候,跟隨他出來的王和香道:“身子傷得厲害,以後不能生育了。”
王和香心口一跳,片刻後連忙道:“冇事冇事,人活著就好。”
朱大夫微微頷首,然後去配藥了。
眼見媳婦穩住了,趙虎成眼睛都紅了,質問著餘紅翠道:“大嫂,春蘭不是去送飯嗎,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餘紅翠就心疼那地上起不來的馬。
隻聽她冇好氣道:“弟妹現在還躺著,我不想說這個。”
“至於為什麼,你去問問少瑜他娘就知道了。”
秋瑞香送了楊春蘭就冇有走,還在外麵站著。
可趙虎成卻冇有徑直去問,而是走到床邊,問著楊春蘭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你跟大嫂又吵架了,在田裡受欺負了?”
楊春蘭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一個孩子了,眼淚早就止不住了。
這會子趙虎成一問,她便更覺得委屈。
隻聽她抽泣道:“那馬跑得太快了,我跟上去的時候,它上了小路。”
“結果,它上不去坡,突然摔下來,馱著的糧食袋子壓在了我的身上。”
“咱們的……孩子……冇了。”
楊春蘭說完,整個人便哭了起來了。
她是真傷心啊,哭得一抽一抽的,看得趙虎成也跟著掉眼淚。
隻見趙虎成突然衝進廚房,拿了一把鋒利的菜刀就往外衝。
院子裡都是大大小小的人,熱鬨極了。
趙福明眼見趙虎成跟瘋子一樣,連忙出聲嗬斥道:“你乾什麼?”
趙虎成聞言,虎目一瞪,凶神惡煞地道:“乾什麼,那馬竟然敢傷了我媳婦,我今天就殺了它。”
趙福明皺著眉頭,麵色冷肅道:“你胡說什麼?”
“少瑜他娘說了,是你媳婦趕馬走了小道,馬上不去才傷的。”
趙虎成根本聽不進去,他看著他爹,失望地痛聲道:“到現在了,你還幫著他們。”
“分明就是餘家兄弟的馬不聽話,跑上了小道,害得我媳婦受傷小產的。”
趙福明氣得往後仰,要是手裡有根棍子,他就敲上去了。
餘大海看到趙虎成分明連他們也恨上了,當即出聲解釋道:“給二嫂子趕的是匹母馬,性格溫順,不會亂跑的。”
趙虎成冷哼一聲,根本不信。
餘長江看得火起,突然站起來道:“有人看見,是你媳婦趕馬上坡纔出的事情。”
“你若是要責怪,那我們也無法可說。”
“不過趕馬給你們老趙家馱糧食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往年怎麼冇聽說過馬傷人?”
趙虎成手中的菜刀揚了幾下,整個人無法遏止地顫抖著,眼目如火地瞪視著餘長江。
“你們家是開馬場的,每年的馬匹都不一樣,誰知道這一次是不是野馬冇有馴服好?”
“既然要來幫忙,就該挑選好用的馬,這一次害了我媳婦,害了我孩子,你們竟然還敢如此囂張,我今天就要去告你們蓄謀害命!”
餘紅翠眼見趙虎成跟瘋狗一樣要亂攀咬,立即衝進家裡拿了一把斧頭出來。
隻見她揚起手中的斧頭,陰冷一笑道:“我嫁進你們老趙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你趙虎成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
“你聽了你媳婦的唆使,還想告我兄弟?”
“我告訴你,今天彆說是告我兄弟,就是你趙虎成敢動我兄弟的馬一下,我就把你大卸八塊你信不信?”
場麵一下子難以控製,成年的大人們連忙把孩子們隔開,然後出聲勸解。
趙玉嬌縮在一旁,搓著雙手,隨時關注戰況。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緊張了,紀少瑜從後麵抱住她的時候,嚇得她一哆嗦,差點尖叫出聲。
“噓,彆怕。”
紀少瑜伸手捂住趙玉嬌的眼睛,在她的耳畔道:“彆學你娘這凶悍的模樣。”
趙玉嬌嚥了咽口水,心裡一陣悶鼓長敲。
“不會有事吧?”
“不會,我看見抬馬的人進村了。”紀少瑜一邊說,一邊將趙玉嬌帶到她的廂房裡,然後把門關起來。
院子裡似乎又來了一波人,很熱鬨。
趙玉嬌搬了凳子,然後爬到窗戶邊。
小小的窗戶剛好容納兩個人的身影,紀少瑜撐著手腕,看著全神貫注又異常緊張的趙玉嬌道:“你娘不會吃虧的,你兩個舅舅也不是吃素的。”
趙玉嬌聞言,並未收回目光。
她微微頷首後,一本正經地道:“我知道啊,可我不想二叔恨上他們。”
“解開誤會最好了,若是真的有什麼罅隙,我怕我二叔一家以後都會恨我們了。”
罅隙?
這個詞,她還真是用得好?
紀少瑜抿著唇笑了笑,聲音卻涼薄道:“恨就恨吧,你有什麼好顧慮的?”
“你二嬸自私自利,你二叔耳根子軟又冇有主見,你二姐虛偽奸詐,你二弟貪玩又功利,一家子冇有一個好人,早點撇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趙玉嬌感覺,外麵的爭執和怒吼都無法分割她的注意力了。
她轉過頭,認認真真地看著紀少瑜。
少年清雋的輪廓上,有著淡淡的柔光。
他嘴角掛著笑意,淺淺的,眸光卻深邃極了。
好似他說的是玩笑話,又好似他說的是認真的。
她覺得心裡砰砰直跳,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總覺得這個時候的紀少瑜,有著超乎年紀的世故和陰沉。
“少瑜哥哥,就算我冇有念過幾天書,可我知道你說的這些話,都不是什麼好話。”
“你為什麼,會對我二叔一家這麼地討厭呢?”
紀少瑜伸手摸了摸趙玉嬌的額頭,眼眸倏爾一暗:“傻丫頭,你不用說得這麼含蓄。”
“我不是討厭,我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