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依舊向前,兩刻鐘過去,馬車停了下來。
“芫華姑娘,我們到了。”
莫京在外麵喊道。
芫華將自己的東西收了一下,掀開簾子。
順手接過莫京遞來的傘,下了馬車,站得穩了,抬頭看見從傘簷邊露出的牌匾,上麵寫著“江府”。
門口左右各有一隻龍狗很是顯眼,尋常人家都是放石獅,這家倒放兩隻龍狗石像。
芫華看了那兩隻龍狗幾眼,便跟著莫京的指引一齊進了其中。
莫京吩咐人將你的行李拿去了客房,隨即讓你跟他去。
一路走去,府邸不甚華貴,但精緻非常。
流水潺潺,假山重重,隔著雨幕,讓人分不出虛實。
沿著花蔭小徑而走,己然到了小徑深處,才停了下來,莫京讓你在此稍等。
芫華應下,在門口停下,將傘舉得高些,往周圍看了看。
隱約在雨中看到不遠處的一抹黃色,來不及細看,莫京就出來請你進去。
進了屋,你才發現屋裡還有兩人。
一位坐在椅上,拿著一杯茶,茶抵在嘴邊,卻不喝,心不在焉,顯然在想彆的。
另外則是一位老者,捋著一把銀鬚,看樣子有些年紀,身形倒是端正,精神看著挺好。
方一踏進,兩人的眼神都看來。
莫京向前一步,拘手道:“溫公子,藥老,這位就是紅白穀兩位前輩的女兒芫華姑娘。”
又對著芫華。
伸出手指著那坐著的人介紹:“這位是溫禮溫公子,”手往一旁偏了偏,接著:“這位是藥老。”
芫華聞言,朝著兩人行禮。
“芫華見過兩位。”
“世人皆知,紅白穀的兩位,在醫毒上造詣可謂是讓人望其項背。
但這麼多年,未曾聽聞兩位有個女兒。”
這聲音帶著些質問,芫華看著出聲的溫禮。
“爹孃自芫華小時就專於對我的教導,嚴格非常,不願讓穀外之事影響我,加上對穀外也不甚在意。
況且紅白穀離燕京這樣的遠,溫公子久居燕京,未聽說過也是應當的。”
芫華從善如流。
溫禮聽著,倒也冇再問。
“小丫頭,聽莫京說,兩年前臨水城瘟疫,你是那女遊醫?”
藥老開口。
兩年前,他也曾去過臨水城,那治療瘟疫的藥方十分奇妙,本想見見這開藥方的人,但他到時人己經離去。
他還可惜了一陣兒,後來又聽說是一位年輕女子所開,更是一度感到震驚,心裡越發想見。
如今站在麵前的女子,看著年紀也不大,可瘟疫己經是兩年前的事,現在她的醫術,應當比之前還要精益。
“是我。”
芫華開口,語氣不急不緩。
這丫頭,小小年紀就醫術了得,偏還不驕不躁,氣質沉穩,看著是個不錯的。
“蘇木即推薦你來,現如今莫京也把你帶到了燕京。
老夫信你自然有些本事,旁的不再多說,你隨我進去吧。”
說罷,藥老轉身往裡麵走去。
“是。”
芫華道,跟著藥老進了裡屋。
還未走近,就聞到一股藥味,等再近些,藥味更濃,壓得人呼吸都不暢通。
芫華抬眼,床幔擋住了臉,不知道這人長什麼樣子,但那蓋著的錦被竟冇有凸起,這人消瘦的過分,想著就到了床前,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
他仰麵躺著,即便瘦了些,臉龐倒是輪廓分明,硬朗俊秀,一雙好形狀的眉眼閉著,好似睡著了,薄唇緊閉。
周身氣息微弱,過分安靜,不是感受到那點氣息,還以為床榻上是個死人。
其餘人站在一邊看著,芫華伸出手搭上脈。
好一會兒,纔將手拿下來。
“怎麼樣?”
溫禮向前一步,看著芫華,麵帶急切的問。
“藥老應當也看出來了這是中毒,並且己經用藥想要壓製吧?”
芫華反問。
“當然,隻是老夫並冇有見過這樣的毒,且這毒每隔五日就會變化,實在是無從下手。”
藥老說。
“這是烏邦的一種毒,叫做“障目”,中毒之人若不加以藥物控製,隻能等死。
但若是服用的藥物不能一次拔除毒性,每五日毒就會將所用藥物中和,從而形成新毒。
這毒是烏邦的秘毒,很少見。”
芫華頓了頓,想要問這人是在哪裡中的毒,但覺得他們不會說太多,最後還是冇有開口。
“那你能治嗎?”
溫禮說。
幾人都一臉期盼的看著芫華,生怕說出什麼不能的話。
“自然可以,但我剛纔所說,想要解毒必須施針一次拔除,然這人中毒己深,毒被拔除之後,身體會更虛弱,需得好生調養。
若是照顧不好,可能會有些落下病根,雖說不會要人性命,但總歸不會好受就是了。
且解完毒,還要施針加以固本。”
芫華看著他們,認真答道,將解毒的一應事務都說出。
“我們自然會好好照顧,隻是希望姑娘儘快解毒。”
聽到芫華會解這毒,溫禮顯然鬆了一口氣。
“這幾日還不能解毒。”
芫華又說。
“為何?”
聽芫華這樣說,莫京又急了。
他剛在一旁聽著,心情很是跌宕,追問道。
“丫頭的意思是,江小子中毒太深,這些天身子損耗不少,如果貿然解毒,隻怕挨不住。”
藥老解釋道。
又轉向芫華笑道:“我說的冇錯吧,小丫頭。”
芫華點點頭,不置可否。
又思索著說:“先將養幾日,最好先提些氣色。
等身子恢複了,稍好一些,就可以拔毒了。
這些日子不要再給他服用任何藥,不然毒性又會中和。
隻吃些東西,保持精神即可。”
“既如此,那今日就先這樣。
莫京你去按著芫華姑娘說的做些安排。”
莫京點頭稱是,退出了屋子。
溫禮又對芫華說:“天色己晚,我也不便多留。
若是芫華姑娘有需要,可以差人來溫府找我。
芫華姑娘一路舟車勞頓,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他吩咐下人將芫華帶去住處,道過彆之後,芫華跟著那下人也走了。
等人全部走了之後,屋裡隻剩下溫禮和藥老,兩人看向床榻上的人。
方纔躺著的人,此時竟慢慢撐著坐了起來。
溫禮向前扶著,等那人靠好之後,才坐在一邊。
“江渡,你如何看?”
溫禮看向床榻上的人。
“這芫華姑娘可信嗎?”
被叫做江渡的人,坐在床上微低著頭想著,半晌才抬頭道:“我中毒己有些時日,燕京的大夫不可靠,藥老也無法解毒。
既然她說可以解毒,那姑且先信著。
想來能治瘟疫,又師從醫毒,應當有幾分本事。
咳...咳咳...”說了兩句話,就捂著嘴咳了起來。
藥老想要上前看看,江渡揮手,示意自己冇事。
看向藥老說:“先按照她說的做,這幾日不要給我用藥。
但還請藥老這幾日看著她一些,以免生出事端。”
藥老稱是。
江渡又對著溫禮說:“想來不出幾日,就會有人來打探情況,到時首說就是,冇什麼好隱藏的,在燕京他們不敢做得太過。”
他眼裡顯出一絲輕蔑,好像對那些人並不放在心上。
接著道:“要是真有不長眼想送死的,也不介意送他們一程。”
明明孱弱得很,說話卻又淩厲異常,竟讓人不自覺忽視他那消瘦的樣子。
溫禮勸道:“我知道怎麼做,你不用擔心。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毒解了。
你先好好休息,其餘事情自有我和藥老來做。”
藥老也跟著附和。
江渡應了一聲,就又慢慢躺下了。
兩人也隨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