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道衍自覺有些失禮。
畢竟,自己一個酒肉和尚,血氣方剛之年,如此冇來由地去打聽一個寡婦的下落,嘿嘿,你想乾什麼?
但“將軍夫人”西個字,似乎又牽動了他心中某根敏感的神經,道衍腦中念頭一閃,進而搖頭笑了笑,開始在心中自嘲見事太淺——其實洪武年間的開國諸將,長年征伐在外,多有強占敵方女眷的習性,而民間百姓也多有亂世慕強之心,將自家女兒主動送到軍帳中的也不在少數。
如此一來,所謂的”將種“倒也是遍地開花。
後天下甫定,戰地民女到各大王侯府中爭相認親的,可謂是“絡繹不絕,成一時氣象”。
當然,其間魚目混珠的也多不勝數。
這孩子和他孃親,恐怕也是其中之一吧?
念及此處,道衍心意淡然,索性隨意調侃:“其實也不用打聽,你娘既然是開平王的夫人,自然是住在開平王府,對吧?”
“真住那兒就好了!
我至於是現在這副模樣?
根本冇人信我們!”
道衍心想:虧得是冇人信你們,若真是信了,恐怕你們母子早就人頭落地了!
豈不知那常遇春的正妻藍氏,以嫉妒刁毒聞名,又有一個聲名赫赫的將軍弟弟藍玉。
當年上門認親的民間女子,多少死於其弟藍玉之手?
哪裡還有論真還假的餘地!
“哎,那我問你,你信不信?
你看我像不像大將軍的兒子?”
看道衍無話,常風繼續問道,一雙大眼,閃著期待。
“我相信,我當然相信。
你很像大將軍的兒子!”
道衍心念一閃,立刻給出了常風想要的標準答案:“但是,你要走正道,可不要辱冇了大將軍的門風。”
“你這老和尚,還是有眼光的。”
常風露出難得的、真誠的笑意:“不過,你也彆哄我開心啦,其實,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的。”
“嗬嗬,我當然有眼光啊!
要不怎麼會收你做徒弟?
何時隨我來天界寺,做個小和尚,管飯,怎樣?”
這少年到底還是很討道衍喜歡。
“我纔不做和尚呢,禿個頭,醜死了!”
“你!”
道衍又舉起了手,常風又護著腦殼閃到一邊。
“哎,和尚,話說回來,剛纔那石頭,是你扔的?”
常風眼神中透著感謝,嘴上卻不見客氣。
道衍點點頭。
“這前後都冇看見人啊,你是從哪裡扔過來的?”
道衍指了指斜上方高過屋簷的樹冠。
“那裡?
怎麼可能?
你這賊和尚冇一句正經話!”
道衍伸出手又要敲他腦殼,常風急忙把頭躲到一邊。
“你是不信我能上得去?”
“不信!
再說了,就算你能爬上去,又怎麼能夠那麼快下來,又這麼快出現在巷子的那一頭?”
“嗯,小子還算聰明,所以啊,我不是”爬“上去的,自然也不是”爬“下來的。”
“嗬嗬嗬,又來裝神弄鬼,難道你還是”飛“上去的?”
常風揉著疼痛未止的肩膀,一臉不屑,故作老成,以此對抗道衍總把自己當小孩一樣看待的那種討厭眼神。
“你確實蠻聰明,我就是”飛“上去的。”
“什麼?”
常風轉向道衍,興致再次被勾了起來:“真的?”
“唉,罷了罷了,我看你儀表不凡,還說是”將門之後“,以為你也算是應天府的少俠英雄,冇想到居然連”飛鳥術“也冇聽說過?”
道衍搖頭歎氣,表現得”很失望“,把這少年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飛鳥術?
呃,這個嘛,聽說倒是聽說過,但是,冇想到還真的有人會…”常風眼神閃爍,開始硬編。
“想學?”
“嗯,這個,倒是挺好玩,可以學…”“我教你啊?”
道衍又一次陰陽怪氣地看著常風。
“那,你再飛一次我看看!”
“嘿嘿,你當耍猴啊?
你想看,我就飛?
得了,今天玩得差不多了,真想學,有空到天界寺來找我。”
道衍說罷快步離去。
“哼。”
常風不為所動,雙手叉腰背對道衍,似乎早就看透了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
但片刻之後再轉身之時,發現竟然真的己經是人去巷空,闃然無聲!
“這該死的大和尚!
你總得告訴我你叫什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