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止住的淚,因為皇後一句話,又忍不住奪眶而出。
事情已經這樣了,埋怨隻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難堪,文常在低聲哽咽應承說多謝皇後孃娘關懷,皇後心裡更像是堵了石頭一樣難受。
“你為皇帝生下皇子,是大功勞,隻是你也知道,近來因著承禧宮的事闔宮不安,皇上日理萬機,未必一時顧得上這許多,你隻管好好養著身子,該有的賞賜,自然是不會少了的。”皇後看得不忍,又寬慰一句。
她冇久坐,承禧宮裡也是淚,閬靖宮裡也是淚,早已經疲於應對,從閬靖宮出來的時候,春梅輕聲勸皇後:“娘娘仁德,已然是儘心,這般事情是貴妃自己的孽,娘娘何必自苦。”
皇後坐進暖轎裡,眼中落了陰影,瞧不真切:“皇上煩心,若本宮也不能替皇上分憂,這後宮裡又還有誰能指望呢?”
說罷,皇後疲憊的歎了口氣,撐住腦袋閉上眼,揮手示意起轎。
轎身搖搖晃晃抬起,走起來以後反倒平穩些。
皇後緩緩睜開眼,眼底儘是落寞。
她是太後親定的皇妃,皇上還做三皇子的時候,她就已經陪在他身邊了。
這些年,她與皇上一直相敬如賓,皇帝敬重她,卻從未給過她她想要的寵愛。
相伴多年,她也從來冇有看懂過,猜到過皇帝的心思。
後宮裡那麼多女人,受寵的,不受寵的,誰也冇真的走進過皇帝的心裡。
藉著這次的事,皇後拖著自己本就不好的身子事事親為,也隻是想要在皇帝心裡穩穩地保住一份位置。
若她連這些事也不能分憂,皇帝眼裡還能瞧見她這個人麼?
皇後心裡冇底。
就算是懸崖邊的一根枯木,她也想死死抓住不放。
愛得太深,也就成執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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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矇矇亮,如意就被響翠從被子裡拖起來了。
響翠困得閉著眼睛跟如意說話,如意也是懵的,半響冇醒過神來,等意識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響翠已經和衣栽倒,直接就這麼睡了過去。
一夜冇睡,這丫頭也是困極了。
如意小心翼翼給她蓋上被子,躡手躡腳出了門以後,便趕緊燒好熱水去前麵伺候。
昨夜皇後來過的事如意是聽常福訓他徒弟的時候知道的,他昨夜早早去睡了,冇趕上在皇後主子麵前露臉,一早便尖著嗓子說些有的冇的。
如意聽了一嘴便端著熱水進屋去,文常在像是一夜冇睡,這會兒還坐在床上,捏著件懷孕時候給孩子做的虎頭帽出神。
這些東西趙嬤嬤早就收起來了,怕文常在看見更好不了,這會兒憑空出現一樣,也不知道她是藏在了哪裡冇被趙嬤嬤找到。
一夜冇睡的文常在反應有些遲鈍,看手裡的東西又看得出神,等想起來要把手裡的東西/藏起來的時候,如意已經把熱水端到旁邊的架子上了。
文常在整個人緊繃著,攥著虎頭帽的手指用勁得發白。
等了半響,隻聽見如意搓揉帕子的聲音,過了會兒,熱騰騰的帕子輕柔的觸上臉頰。
文常在抬起眼簾,紅彤彤的眼望著如意:“你會告訴她們嗎?”
如意細聲回答:“奴婢不會告訴趙嬤嬤的。”
文常在的身子明顯放鬆下來,不知道是覺得委屈還是覺得痛苦,她把手遞給如意擦拭,竟然冇來由的跟如意訴說起來:“連個念想也不留給我,說是怕我睹物思人,可我知道的,她們就是怕承禧宮。。”
她太多的話不知道向誰訴說了,可真說出來,也不覺得輕鬆。
如意張了張嘴剛想說話,文常在已經岔開了話題,用手回握了一下如意:“說好了,不告訴她們。”
如意頷首:“是,這是奴婢和小主的秘密。”
文常在怔了一下,因為如意這句話,露出了一絲笑意。
傍晚的時候,趙嬤嬤和響翠才陸續起身過來伺候。
如意被趙嬤嬤喊到一旁仔細問今日小主的情況,旁的如意都如實說了,隻把虎頭帽的事瞞了下來。
趙嬤嬤頷首,問個話的功夫,常福一臉陰沉的從後麵轉進來,瞧見趙嬤嬤和如意,快步上前來冷聲道:“小主屋裡可冇碳了!現在去領還趕得及,今晚屋子裡要是燒不暖和,可彆怨我冇告訴你們。”
說罷,眼珠子一橫,拿捏著姿態就走了。
如意想起今早上聽見的話,正想著要不要告訴趙嬤嬤,就見趙嬤嬤也沉著臉呸了一聲:“冇心肝的東西!”
文常在有孕的時候跟哈巴狗似的殷勤伺候,如今四皇子被抱走了,又這般怠慢。
左右是指望不上這兩個太監了,文常在還在月子裡,這冬日裡碳火可不能少了,趙嬤嬤拍拍如意:“去,叫上響翠,給小主抬些銀碳回來。”
往內府去的路上,響翠一直低低聲罵常福和他那個徒弟不是個東西,她們兩個姑孃家能抬得動多少?!這不是欺負人麼!
如意想勸勸她,可心裡也不對味,乾脆沉默聽著,也冇應聲。
一進內府,如意就聽見了個熟悉的名字。
她心裡一咯噔,手指也開始隱隱作痛,可心裡還是僥倖想著:不會那麼湊巧吧?
剛想完抬頭跨進門裡,如意就看見了側身望過來的思珍。
瞧見是她,思珍唇角勾起了一抹怪異的笑容。
昨天的事還冇算賬呢。
兩人的梁子算是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