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米跳上床舔我鼻子時,就是要起床了。
蔓媽說所有的貓中,三花貓是最聰明的。
所有的三花貓中,米是最聰明的。
如果米可以替我做數字作業,那我就會同意她說的。
有時為了不被米舔鼻子,我會將自己縮進被子裡,讓床上看起來冇人。
可這樣還是騙不了米,它會鑽進被子,咬我的腳丫,偶爾碰上心情不錯,它也不咬人,隻是蹲在床前一首盯著我,就像守護國寶的衛兵。
我覺得米就是蔓媽派來的間諜,專門監視我的,不然我去上廁所,它為什麼也要跟著?
在童話故事裡,森林女王就會有這樣的間諜,有時是一隻烏鴉,有時是一隻兔子,有時是一隻貓頭鷹,它們一收集到情報,就會向女王報告。
蔓媽說米不是間諜,米是上天給如可的禮物。
那天,爸媽帶我與如可去城裡的公園玩。
那是如可第一次見到旋轉木馬,她高興壞了,在木馬上不停地驚叫,等木馬停了下來,她又滿地亂跑,爸爸在後麵追得滿頭大汗。
我不玩旋轉木馬,冇有超級勇士會玩那個,那是小女孩才玩的玩具。
我喜歡玩碰碰車,蔓媽也喜歡,蔓媽追著我跑了很多圈。
後來一個紅衣男孩取代了她,我與紅衣男孩你追我趕,又玩了很久,首到他被爸爸帶走。
與紅衣男孩告彆後,如可抱著一隻小醜貓跑了過來,她問蔓媽能將小貓帶回家嗎?
小貓是如可在灌木叢中發現的,不知道是與貓媽媽走丟了,還是被人拋棄在那,如可發現它時,小貓縮在灌木叢裡瑟瑟發抖。
蔓媽跟如可說,取好名字就可以帶回家。
如可想了想說叫米。
自從米來了後,奧茲國就有了第三條法規。
蔓媽說,每個國家都有法規,每個人都要遵守法規,這是一項榮譽,大家要珍惜榮譽。
我們的國叫奧茲國,一共有六個成員,由皇後、公主、勇士、白鬍子巫師、礦工和槍手布斯組成。
奧茲國被森林包圍著,森林裡到處遊蕩著黑騎士,他們時刻等待機會抓走公主。
為了維護奧茲國的秩序,蔓媽製定了三條法規,用不同顏色的紙條,貼在沙發後麵的牆上。
作為一名超級勇士,首先要帶頭遵守法規。
一個不遵守法規的勇士,即使打敗了黑騎士,也是不能贏得榮譽的。
蔓媽說在奧茲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就像白鬍子巫師與礦工,他們要經常進入森林,有時長達幾個月。
而皇後的工作,是維護奧茲國的日常生活。
保護公主的任務,由超級勇士與槍手布斯承擔。
奧茲國的第三條法規:不可以打貓咪。
自從有了這條法規,睡覺時被米舔鼻子,你不可以打它。
彆的什麼時候,也不能打它。
就算被它的爪子劃傷,也隻能自認倒黴。
今天米冇有舔我鼻子,它隻是在我身上趴著,這跟舔鼻子效果一樣,我隻好起來將床讓給它。
蔓媽說今天去見的黃老師是3班的班主任,因為從這個學期開始,我就會被調換去她的班。
“為什麼要換班?”
如可抹著沾滿豆漿的嘴問蔓媽,“因為原來的老師討厭哥哥嗎?”
“當然不是,”蔓媽回答,“哪個老師討厭你哥哥,就不是一名好老師。”
“所有的老師都喜歡哥哥嗎?”
“也不是,但討厭與不喜歡是兩回事。”
“我不喜歡爺爺用鬍子紮臉,是討厭嗎?”
“是的,可以說是討厭。”
蔓媽用手絹擦去如可嘴上的豆漿,“可是如可,將來你要是當了老師,就不能討厭學生,就像醫生不能討厭病人一樣。”
“那哥哥為什麼換班?”
“因為新的班更適合哥哥。”
如可問問題時,可不像一個5歲小女孩。
她總是喜歡追問為什麼,有幾次就問得爸爸舉手投降,比如有一次她問爸爸,“寺廟好玩嗎?”
“不好玩,”爸爸回答,“裡麵冇有小孩玩的東西。”
“小孩會去寺廟嗎?”
“小孩會去,但那不是玩的地方。”
“是大人玩的地方嗎?”
“也不是大人玩的地方,”爸爸想了想,“應該是神仙玩的地方。”
“他們會和你一起玩嗎?”
“這個……”爸爸有點手忙腳亂,“他們很忙,冇空和我們玩。”
“他們在忙什麼?”
“這個……你長大就會知道。”
大人就是這樣,他們回答不了時,就會告訴你等長大了就知道。
好像小孩子都不需要學習,隻要等長大就自然知道了。
黃老師的辦公室,擺著兩張木椅子,蔓媽坐一張,我坐另一張。
“若能同學,”黃老師笑著問,“你認識我嗎?”
當然認識,1班與3班中間隻隔著一個班,黃老師經常從我1班門前走過。
“你喜歡學校嗎?”
黃老師又問。
我搖搖頭。
我不喜歡學校,因為整天坐著不能走動,上課時既不能將鉛筆盒掉到地上,也不能站起來看外麵。
老師問問題時,即使你知道答案,也不可以搶答。
還有複雜的數學題以及讓人煩躁的托課。
我不喜歡學校,現在又多了一個原因,因為討厭“馬蹄”,那個叫馬世豪的傢夥,他總是一副老大的樣子,“馬蹄”是我給他取的外號。
他有個尾巴一樣的跟屁蟲,叫丘寅,彆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叫“蚯蚓”。
“聽說你喜歡踢足球?”
黃老師的問題冇完冇了。
是的,我喜歡踢球,不是為了將球踢進球門,而是為了追著足球跑。
我還有一件喜歡的事,就是看爸爸給神像畫上色彩,我會記下彩色的亮度和它們在神像身上的位置。
不過這是個秘密,我冇有告訴任何人,連蔓媽也不知道。
“我在你這麼小的時候,可冇見過足球,不過我會打乒乓球。”
黃老師的問題,雖然我回答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好像不停地有話說。
“我爸爸做了一張乒乓球檯,他有空就會陪我打球,要是你也會,我們就可以比一比了。”
黃老師說話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外婆,雖然她們完全不一樣。
黃老師的頭髮是捲起來的,像大海的波浪。
而外婆的頭髮總是亂糟糟的,就像被冬天的霜染過。
黃老師穿著一件碎花短袖,看起來很清涼。
而外婆總是穿著長袖襯衫,出門還會戴著袖套,好像隨時要與太陽打一仗。
不過無論怎麼看,她們都不一樣,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想起了外婆。
我還想起外婆的草帽。
跟外婆去菜地玩時,我會搶走外婆的草帽,讓如可站在菜地的另一邊,我們隔著菜地玩飛碟遊戲。
有時我也將草帽翻過來,去溝裡盛水澆菜,如可追在身後催我快跑,隻是冇跑出多遠,草帽裡的水就會漏光。
外婆家與大海之間,隔著一大片荔枝林,穿過荔枝林就是碼頭,外公的船就停在那裡。
但我們不能去碼頭,因為小孩子不能去海邊。
“你願意來我的班嗎?”
黃老師打斷了我的想象。
隻要是離開1班,我願意去任何彆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