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到演武場的大地在震顫,狼群離他越來越近,但想象中的啃咬並未到來。
而他的心,也隨之越來越靜。
沈寧輕笑了一聲。
這裡的北山烈狼,不如在山間凶狠,隻是為了嚇唬參加考覈的學生武者罷了。
至於那連綿不絕的蕭音,就是控製北山烈狼的關鍵。
也就是說,柵欄裡的烈狼都是被馴服過了的,若無馴狼之主的蕭音下令,便不會傷人。
馴狼啊……
沈寧抬頭,望向了悠遠的月光。
年少時,她也對馴獸一道有過興趣。
“吼!”狼吼出聲,朝她直奔而來。
沈寧咧開嘴一笑,張開雙手抱住了那狼,驚得眾人目瞪口呆。
就連沈寧懷裡的狼,都好似有些呆了。
沈寧摸了摸狼的毛髮,將它移到自己的身後,低聲喝:“趴下。”
烈狼彷彿聽懂了人話,竟然真的爬了下來。
沈寧便把它當枕頭靠了上去,軟趴趴的狼身和毛髮讓她靠得舒服,並說:“比那柵欄好多了。”
眾人:“……”
這廝是來參加考覈的,還是來睡大覺的?
圍觀的人群,恐是這輩子都冇像現在這樣的迷茫和無語過。
沈寧確實疲了。
特彆是右手的舊傷和足底的燙傷,因忙活了一日而隱隱作痛,疲憊如這四處瀰漫的夜色,深深的籠罩著她。
她淺淺的睡下,胸腔因呼吸而勻稱的伏動,夜明珠的光華覆蓋的那一張白皙清麗的麵頰,黑墨如綢的青絲緩緩散開。
周圍都是蛇蠍蜈蚣,一襲紅色長衣的女子靠在狼身,畫麵陰邪而姣好。
陰邪的是人世。
姣好的是她。
燕雲澈如是想著。
一如數年來回回於望月樓登高看她時那般想著。
……
柵欄周遭,嚇得落荒而逃的學生武者們終於恍然徹悟。
“悟了,我悟了。”
“我也悟了。感情這些烈狼,壓根不會吃人,隻是恐嚇人的,我還真當她沈寧有殺狼的本事呢。”
“罷了,罷了,無緣此次秋季考覈了,原來這就是遠山老先生說的定力,不論遇到蛇蟲還是虎狼,都得不動如山的定,誒,我若能早想到這一層就好了。”
顧煙蘿聽著這些聲音,哼了一下,小聲嘟噥著:
“來前,家父叮嚀囑咐,在武堂得與他人互相幫助,沈小姐明知考覈之答案和定力之意思,卻不肯告知我們,可真當是自私啊。”
她若不說,大多數人也不會朝這個方向來想,可如今聽到這話,學生武者們個個心裡都很不是滋味,看向沈寧的目光裡,多了些埋怨,好似在怪沈寧為何不提前說與他們聽。
否則的話他們肯定能通過考覈進入武堂的。
“顧煙蘿,你怎麼說話的?”采蓮氣結。
何子劍也覺得匪夷所思,“顧家小姐,你這話說的何某就不讚同了,要這麼說的話,你若嫁不出去,你若被馬車撞了,若是在茅廁裡使不上力了,豈不是也要怪沈家小姐?”
顧煙蘿被懟得麵色慘白。
她從未如此窘迫丟臉過。
“何子劍……”她指著何子劍的鼻子就要破口大罵。
“吵什麼?”
燕雲澈冷淡地道。
不容置疑的聲音,叫眾人立即噤聲。
顧煙蘿悄然看了眼燕雲澈,縮了縮脖子。
燕雲澈挪了下修長的雙腿,直接架在了桌麵上,手裡提著叫人熟悉的白玉酒壺。
他歪著頭,妖冶邪氣的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目光所過之處,眾人不寒而栗。
最後,燕雲澈看向了沈寧。
世界安靜下來,沈寧淺眠時因四周吵鬨而微皺的眉頭,方纔緩緩地舒展開來。